第27章 王熙凤历幻返金陵,秦可卿送别故人去

“你们是?”王熙凤根本不知道自己仗着贾府的名头,去信给贾府门生故旧颐指气使收钱办事到底坑死了谁,弄出了多少事。

“哼哼,你不认的我们也是正常,当日你去信让那长安刺史大人逼退了我们这门亲事,我们两个上吊、投河各自死了,我们徘徊在你这房门口也是好多年了,今日活该你还债了,我们也好投胎去,祈求判官让我们来生再续前缘去了。”

王熙凤一脸痴呆,这对男女却是不管许多,连撕带扯啃去不少血肉,互相擦擦嘴角的血迹,然后再一脸冷笑看看王熙凤,结伴的走了。

贾琏听了双目圆睁,此时却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了,荣宁二公传承几代积累的人脉故旧,这些年来,让这个败家的都祸害完了,这两大公府焉能不败啊!

可惜自己是个糊涂的,父亲是个糊涂的,二叔也是个糊涂的,老太太是个只知道高乐贪权的,这一家子竟然是走向末路了?

如今父亲不再沉迷享乐,想要挽狂澜于既倒,还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自己又该如何?

王熙凤这一生没什么见识,斗大的字不认识半框,却偏偏喜欢逞能、出风头、使权弄事、贪财无度。如此借了贾府的名头,去信天下故旧办了颇多恶事。这贾府的名声、眷顾也渐渐地消耗殆尽。

如此罪孽缠身、怨鬼缠绕,当贾母老太君说出休她回家之后,这荣国公府秉承历代国公积累的气运便不再照拂于她,这些冤魂官司就全部纠缠上来。

这么多的恶事、那么多的冤魂厉鬼怎肯放过她?这么多年来日日萦绕在府中,就等着她气运不足的时候一拥而上,要了她的命,如此这些冤魂才肯入了地府投胎去。

王熙凤这一生害死的人太多,见了这个忏悔一番,又见了那个絮叨一番。每了结一个,身体的精气血肉就被啃噬一份,越发没了人形,直落得形销骨立,皮包骨头。

直到这些冤魂债主都得了自己该得的抵偿,一个个的都离开了。

等到都应对好了,心底里埋着的恶事都说尽了,王熙凤已经是全身汗水浸透,只剩下皮包骨,脸上黑气愈加浓郁。

阴郁的气氛渐渐消散,又一个鬼魂出现在了眼前,只是这鬼魂并不丑陋狰狞,更无怨气冲天,而是非常俏丽温柔。

王熙凤认出那是秦可卿的魂魄,悲声说道:“秦氏,你可是来接我去的?”

秦可卿这些年也是看着贾府的变化,王熙凤的很多作为,此时也是说出心里话:“婶娘只管享荣华、受富贵的心盛,把我那年说的立万年永远之基,都付于东洋大海了。”

王熙凤此时方才想起来,秦可卿临终托梦给她的情景来,想起来秦可卿临去之前,把满腔的抱负都托付给了她。

贾钰听了秦可卿鬼魂的这段话就更是疑惑,按照普遍观点,秦可卿是宁国府贾珍、贾蓉、尤氏合伙逼死,这样的话秦可卿哪里来的心情考量贾府的未来?

她本就是嫁入贾府,受此屈辱、大难,还盼望着贾家长长久久,连抄家的对策都给贾府人考虑了?

这,这怎么可能?贾钰直接陷入了深度困惑。

当年秦可卿死的时候,曾经托梦王熙凤,托付她的遗愿。

“婶婶,你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过你,你如何连两句俗语也不晓得:常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一日倘或乐极悲生,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岂不虚称了一世的诗书旧族了!”

“婶子好痴也!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人力能可保常的。但如今能于荣时筹划下将来衰时的世业,亦可谓常保永全了。即如今日诸事都妥,只有两件未妥,若把此事如此一行,则日后可保永全了。”

“目今祖茔虽四时祭祀,只是无一定的钱粮;第二,家塾虽立,无一定的供给。依我想来,如今盛时固不缺祭祀、供给,但将来败落之时,此二项有何出处?

莫若依我定见,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合同族中长幼,大家定了则例,日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之事。

如此周流,又无争竞,亦不有典卖诸弊。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

若目今以为荣华不绝,不思后日,终非长策。眼见不日又有一件非常喜事,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要知道,也不过是瞬间的繁华,一时的欢乐,万不可忘了那‘盛筵必散’的俗语。此时若不早为后虑,临期只恐后悔无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