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年代足够久的家族,大多有些不为人知的陋习。而陈家……大抵不能算陋习,只能叫龌龊。
他们痴迷医术,醉心于制作各种各样的药丸,并且以人试药。
族中老弱妇孺,皆是他们用来试药的对象……包括,天才少年陈崧的母亲。当然,这些事情是不会有人告诉陈崧的,他被族长亲自带着,每天都有族中不同的长辈对他进行授课、测考,每十日才能半日,回一趟家,吃一顿饭,同母亲说说话。
是以,母亲被迫试药之事,他从未察觉。
直到……出了问题。
察觉的时候,已过数日光景。
那日回家,母亲没有在家门口候着,也没有他喜欢地饭菜,锅是空的,灶是冷的,而母亲,满脸虚弱躺在床上,冲着他笑,说是前两日偶感风寒。而父亲,坐在院中,一声接着一声地叹。
“我自然看得出母亲不是风寒,我自是明白她吃了药吃坏了身子,可天纵奇才的我……治不好我的母亲。”时隔半辈子,那人早已入土为安、转世轮回,可说起此事陈老仍红了眼眶,他说,“我去族长那里求药,求能够治好母亲的药。可是没有……如此,我才知道,母亲三五日便要试药,而那药便是我的父亲所制……这个大半辈子于医术一途上毫无建树的男人,因为不甘被族人取笑还不如自己的儿子,便铁了心地发誓要解决族中数百年来都未曾解决的难题……”
“我知道陈家有一颗足以起死回生的神丹,是老祖宗留下的。我求族长赠药……那年数九寒天,大雪下了整整三日,我在族长院中跪了三日,一双腿,就此废了。”
“我是被人抬回去的,醒来后……母亲已经没了。心灰意冷之下,我自愿自陈家除名,又答应这辈子不收徒、不传道、不受业,远走他乡。母亲头七一过,我就离开了。彼时腿伤未好,途中也无心治疗,至此落下病根,药石难医。”
漫天雨幕里,廊下的两个男人,一个已近古稀,一个刚至弱冠。彼时陈老和他差不多的年纪,是家族里最骄傲地、备受关注的、倾尽阖族之力培养出来的天才,几乎被所有人期待着,期待着他长成、带领陈家走上另一个不可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