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盐挥着的手落下,紧紧地攥住了手下锦被,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才佯装轻松地说道,“无妨。陈老说你前阵子太辛苦了,本来就有些积劳成疾。这次、这次之后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午膳给你准备了清口的小菜,你多少吃些,然后再好好休息休息。”
“好。”沈洛歆慢慢地点着头,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才沙哑着声音问了句,“她呢?”
短短二字,声音都颤。
攥着锦被的指尖又倏地收紧,姬无盐垂眸避开了对方的视线,才道,“你父亲过来了,他把婶带回去了,叮嘱我好生照顾着你……还说,待你醒来,若是要去见她,就回一趟家去见见。今早我请岑砚去问了,说是、说是明日下葬,届时我陪你去。”
心月已经悄悄退下了,退下的时候将门口安排过来照顾的小丫鬟都带走了。
屋内是难捱的沉默,空气像是黏腻浓稠的墨汁,从鼻子里进去,在胸膛里缓缓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黏糊,心跳都被压着,呼吸都艰难。
半晌,沈洛歆又问,“那……那他呢?……死了吗?”
姬无盐点点头,“死了……对不起,其实我多少有些看出你娘的打算,我以为她能听懂我的暗示,我以为我能救下她的。洛歆,对不起。”
沈洛歆缓缓靠向枕头,眼睛直勾勾睁着,盯着帐幔顶上的某个点,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最后像是无奈放弃一般闭上了眼睛,“她从来都是那么执拗的人,一意孤行嫁给沈谦的时候是,力排众议顶着命妇的身份去当仵作的时候是,这一次……仍是。她打定了主意的事情,你劝不了的,不怪你……她这一生,一直都是随心而活,不算虚度。”
她总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在那些挣扎着醒不过来的梦境里,是无边无际的血色的海域,海水之下伸出无数只手,一点点地拽着她往下、往下……胸腔里的空气被慢慢挤出去,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潜意识里觉得就这样死去也不错。
她闭着眼,光线打进眼()
睑,似乎染了一层又一层的血色,而那人站在遥不可及的地方,无声说道,好好活……于是,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