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上房揭瓦

“上房、揭瓦啊!”

这回,上官楚是真的被震惊到了,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姬无盐,企图从她眼底看出丝毫开玩笑的成分,偏偏小丫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似乎完全不觉得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还上房揭瓦是会被当成得了失心疯的。

姬无盐见他不说话,又踹了他一脚,催道,“来不来?”

三分酒意七分蛊惑,上官楚几乎是想都没想,只道,“揭!只是……”他一指老爷子的院子,颇有几分傲娇与任性,“我要揭祖父院里的瓦!”

姬无盐眉梢一抬,手脚并用从屋顶上站起来,指着那处方向宛若君临天下指点江山,“好!就去揭那的瓦!庆山!带你主子过去!”

加起来已经超过三十岁的人,深夜不睡觉,喝了酒要干三岁孩子干的事情——一时间也说不清到底醉了没。

大孩子上官楚伸手拽着姬无盐衣袖,仰面问她,“那你呢,不去吗?”

“去啊!我不用庆山带,我能自己过去……飞过去。”小孩子姬无盐笑得一脸得意。

“不行。”大孩子拒绝,“陈老说了,最近不让你用内力。陈老特意将咱们都交代过了,要我们都看着你。”

“……”不是,这事儿她怎么不知道?感情如今整个家里全是这老爷子的眼线了?姬无盐眨了眨眼,半晌,无力说道,“没事,就这点路,用不了什么内力。”

“不行。庆山——”

夜色深浓。

上官楚眯着眼看着天边的那弯月亮,月色如银沙倾泻,古今文人花了多少笔墨来描写歌颂月亮?偏又有多少人曾经提到过月亮边上并不起眼的星星?

甚至,因着距离月亮更近,它们比别处的星星看起来更加黯淡些、更加不起眼一些。

沈洛歆,其实就不是一个“很起眼”的人。

她就像是天边的某一颗星星,和所有星星都无甚区别,不是最亮的那颗,也不是最黯的那颗,若真要用一个词来行动上官楚对沈洛歆的第一印象,那就是“泯然众人”。只是,小宁和她交好,他便也总优待几分,于是,交集自然而然就多了起来。

起初,她就跟他身边的手下是一样的,甚至用起来还没有那些人顺手些,什么都要教,但看在小宁的面子上,他仍出入都带着。渐渐地,他发现小丫头天分不错,只是性子未免太过于绵软可欺了些,难怪之前会被一个庶女欺负——他开始怒其不争,总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就该有狂妄的资本。

“我总嫌她性子太软,怎么教都教不会,便存了心思地折腾她、欺负她,只盼着她哪天受不了,跳起来给我一巴掌……”上官楚眯着眼睛抬头看天,声音散在风里,低低的沉沉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与旁人听着,“可不管我如何欺负她,让她饿着肚子跑前跑后,让她去碰难缠的钉子,她都不介意,笑得很不值钱的样子。倒是有一次,终于强势了一回……她喝了酒,仰面质问我,说我到底是瞧不起她,还是瞧不起我自己……”

那晚的月色比今夜还美。

那晚,那姑娘站在那么美的月色之下,仰面看来的样子笑意盎然,像一只漂亮又骄傲的白天鹅。她说,“上官楚,你且听好了,我……沈洛歆,就是对你,动过心。”

不由分说、理直气壮……兴许是和小宁相处久了,性子里也染上了土匪的气息。哪有姑娘告白是这样的,不是含羞带怯扭扭捏捏地说着“我喜欢你、我心悦你”,而是这样言之凿凿的一句“你给我听好了,我对你动过心”?

动过心,而非动心。

其实上官楚也知道,这是沈洛歆留下的最后一点退路,给同住一个屋檐下、势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个人最后的一点退路,否则,又要如何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地相处?又要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