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反应是退缩,但看到四爷和坝子哥两个人直勾勾地看着我,四爷还拿着烟嘴不停地在桌面上敲打着,只能硬着头皮点了头。
从四爷处回来没两天,坝子哥就催促我动身了。因为之前刚被缴了一批大货,边防查得很严,他们说不方便送我出去,免得目标太大,只给了我缅甸联系人的大概地址和名字,让我自己想办法出境。
来缅甸的时候,我并没有带手机,坝子哥说带了也没有什么用,我得到唯一的信息,是追夫河畔有一排当地人盖的木屋,我要找的人就住在其中一间里,门把手上系了红丝带。
我沿着追夫河走了四五个来回,木屋倒是有一排,可什么颜色的丝带都没看见。
我漫无目的地在达邦的大街上转悠,又累又饿,打算走进一间庙宇坐下来休息,这时有个缅甸人从后面拍拍我的肩膀。我抬头看去,对方黑、瘦、矮,一身短裤短袖拖鞋。我以为又是来要钱的,那人却指了指外面,示意我跟他走。
他带我回到追夫河畔,走进其中一间木屋,屋里摆了张桌子,坐了两个人,左边的人开口问我:你是来做什么的?
“找人的。”
“找什么人?”
我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要找的人住的地方门上系着一条红丝带。
“哦,对的,那就是你了。”跟我说话的人约莫40岁上下,中等身高,脸型方正,颧骨略微凸出。
那天,他笑眯眯地对我说:“其实你第一次经过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你了。”
我有点气恼,问他:“那你干嘛不叫我?我走了很久。”
“昆明那边早就把你的照片通过邮件传给我了,但我对你不熟悉,所以一直在对照片。”
“噢。”我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可是,你门口没有红丝带啊?”
他大笑,“哪里有什么红丝带,都是骗你的,那么说只是为了让你多转几圈,好让我们观察。”
过了一会儿,他又和我说道:“其实你到孟拉的时候,打我电话就行了,我能去接你。”
“但我没有你的电话啊。”
对方耸耸肩,“因为昆明那边不同意,他们说一定要让你自己过来,一方面是为了安全起见,一方面是顺便考验下你的能力。”
我无言以对。
和我说话的人叫猜叔,中缅泰三国语言都会,中国成语甚至会的比我还多,未来的日子里,他就是我在缅甸的老大了。
猜叔要我好好休息几天。我住在他的木屋里,木屋很大,有五六个房间,卫星电视、冰箱、微波炉什么都有,冰箱里面还装满了食物。
一连四五天都没人来找,我也乐得清闲自由,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躺在竹席上,听风吹过河面的声音。
几天后,猜叔带了几个人来:“这就是之前抢你钱的人,随便打吧。”
猜叔的随从把他们摁在地上,我看了看面前的人,其实已经认不出他们的长相了,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匪徒恶霸,就是当地农户的孩子。我想,如果不打的话是不是显得自己太怂了?
我被抢的钱大概有三四百美金,这么几天时间,这些孩子是花不掉的,但他们会把钱藏起来,宁愿被打一顿也不想还。
猜叔坐在旁边烧开水,屋子里的人都非常平静,被打的人也很平静,只有拳头击打肉体和我一个人喘粗气的声音。
打完以后,猜叔还问我:“你要不要喝水?”我说好。
这件事了结了,我也要开始工作了。我住的木屋旁有个小广场,广场上停了一排好车:宝马、路虎、凯迪拉克。猜叔指着一辆蒙着灰尘的宝马三系告诉我,这辆车,开了两万公里,大概能卖三四万人民币。
金三角这边吃的很贵,车子却非常便宜,我问猜叔,有门道把这个车卖到国内去吗?
猜叔对我的问题嗤之以鼻:就算有门道,轮得到你吗?
猜叔带我开车熟悉路线,在缅甸,路上跑的最多的还是我们开的丰田坦途,国内得三四十万,很多富二代玩腻了跑车越野,就开着这种皮卡在街上招摇过市。它在东南亚只是最常见的通勤工具,开厂开矿或者办企业的基本上都有几辆,用来拉人送货,基本相当于国内的五菱之光。
我们开了3个小时,来到位于达邦北边的勐彭县,在某间废弃的仓库里接到了要运的货物,都是些泡面、火腿肠、矿泉水,并无毒品枪支或是炸药一类。
我们把货物搬上车,盖上遮雨布,继续走5小时山路,来到勐沙县的栋达镇,把货卸到一栋平房里,我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了。
这个环节叫“接水”,和我对接的小伙子叫梭温,他负责的活儿叫“走山”,直接把货运到深山老林里交给毒贩,是最危险且最重要的一环,我可不想碰。
回去之后,猜叔和我说,他只带这一遍,以后这条线就我一个人负责了。
我告诉猜叔:“可我不会开车呀。”猜叔愣了,“不会开车你来干嘛?”
你以为我想来啊?我心里嘀咕。猜叔则有些气恼的样子。
接下来一个星期,猜叔用那辆自动挡的坦途,硬是让我学会了怎么样在崎岖的山路上跑。有意思的是,缅甸的道路和中国一样,是靠右行驶的,但这里很多车子都是日本过来的,而日本都是右舵车,所以就出现了右舵车靠右行驶的现象。
我第一次接货,猜叔就以为我挂在半路上了。
那天,我是早上六点出发的,顺利的话,下午三四点就能回来,我硬是拖到了晚上九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