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状况下,入江很难对什么人产生真正的情感,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甚至在他眼里,大多数人都只是一个灰色的色块,他连给他们上个颜色的心思都懒得生出来。
但,精神世界丰富的人,往往都是聪明的人,聪明的人自然能够意识到,这种情况是与社会大环境相悖的。于是,他就需要主动找一些事、一些人,来唤起他的激情,加深他与现实世界的联系。
从前,他找到的这个人就是在他所有认识的人当中最有趣的、最特殊的、最特立独行的种岛修二,而后,他又顺着种岛修二找到了网球,让网球成为了联通他与现实世界的交点。
后来他顺着命运的发展,进入到了U17集训营,在这里认识了更多有趣的人:面对其他人与仁王完全两副面孔就像是患了精神分裂的暴躁大哥平等院凤凰、看起来五大三粗不苟言笑但内心又十分温柔活像是小白兔一样的鬼十次郎、身高两米多看一眼能把人给定住的精神暗杀者越知月光、每天天使长天使短神神叨叨的雾谷隼、沉迷于处刑法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有些特殊癖好的远野笃京……
入江奏多不得不承认,集训营的这些人都太有意思了,这些人的存在,竟真的带动了他些许对于现实世界的热情,于是在这里,他开始变得生动了一些,会主动给自己找各种乐子、偶尔还会捉弄下别人,而后又用自己堪比职业演员的演技把所有人糊弄过去。
他把集训营当成了自己的“医院”,所有人都是他的“医生”,他的目的是为了“治疗”自己——当然,这所谓的治疗,就是让他对现实世界多些乐趣,他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有问题。
在这种心态下,入江奏多从来都没有什么责任心,他习惯了演戏、习惯了娱乐自己、习惯了丰富自己的内心世界。却没想到,他习惯着习惯着,竟然就被推上了世界舞台,还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被迫扛起了一个队伍的压力。
可是现在再想想他进入集训营以后的经历,难道他真的对所有人都没有什么感情吗?难道他对德川展现出的关心都是假的吗?难道他对于这支队伍的胜败一点都不在乎吗?
不,滚烫的心脏、跳动的脉搏明明确确的告诉着他,他对大家是有感情的、他对德川是真的关心的、他对这支队伍的胜败是在乎的。
他在观众席上,被德川所牵引的喜怒哀乐是真的,他在这场比赛之前,展现出的放手一搏的冲劲也是真的。只是他已经演了太久太久的戏,以至于习惯性把他所有的情感都归结为是在演戏。
这种大脑在他无意识之下对自己情感进行的归类,让入江即使表现出了想要赢的欲望,身体也完全跟不上他想要赢的节奏,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在大脑的操控下,自己骗了自己,把这依旧当成是一场大型的戏剧。
想通这一点的瞬间,入江奏多长期主动封印在内心世界的精神力,如同夏天的暴雨,裂天而降、倾盆而出。
第九局最后一颗决定性的网球被俾斯麦打回在最角落的边线,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德国队要以6:3结束掉第一盘比赛的时刻,入江奏多如同鬼影一般,闪身到了网球落点旁,挥拍击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