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击掌

而是不可以。

例如陈平安先前画在墙壁上的鬼斧宫雪泥符,以及齐景龙随便打造的禁制符阵。

不过大道相通,符箓一途,交流心得,比学会具体某种符箓,更加裨益修为。

当然齐景龙早已是此道高人,更多还是为陈平安解惑。

当齐景龙得知陈平安双袖藏着三百多张黄纸符箓的时候,也是一阵汗颜无语。

你陈平安当自己是做符箓买卖的小贩呢?

关于割鹿山的刺客袭杀一事。

齐景龙只评价了一句话,“凶险万分。”

不过当陈平安拿出那些被隋景澄搜出的战利品后,齐景龙对于甘露甲、巨弓等物,只是大致估价而已,唯独对那两把篆刻“朝露”“暮霞”的短刀,忍不住感慨道:“这么好的手气啊?”

理由很简单。

不是齐景龙如何知晓割鹿山的内幕,更不认识那位女子修士。

而是齐景龙在一本仙家古籍上,翻到过这对短刀,历史悠久,那名割鹿山女刺客,只是运气好,才取得这对失传已久的仙家兵器,只是运气又不够好,因为她对于短刀的炼制和使用,都没有掌握精髓。于是齐景龙就将书上的见闻,详细说给了陈平安。

一旁隋景澄满脸笑意。

后来顾陌和荣畅先后拜访过一次荷塘宅院,荣畅与齐景龙说剑道。

顾陌则是与齐景龙询问一些事迹传闻的真假。例如你齐景龙当真在金丹境界就击杀过那位元婴魔头?你齐景龙是不是真的与那水经山卢仙子情投意合?齐景龙一一回答,并无回避。顾陌听过所有答案之后,既心满意足,又有些失望。总觉得那几位师姐眼神不好,竟然会仰慕这么一个无趣至极的太徽剑宗修士。

陈平安和隋景澄反正就坐在长凳上嗑瓜子看热闹。

在顾陌询问之时,听到了那个卢仙子,陈平安和隋景澄就对视了一眼。

顾陌离去后,隋景澄就发现前辈朝自己使了一个眼神,她立即懂了,赶紧停下嗑瓜子,拍了拍手掌,就要与那齐景龙好好问一问,反正她自己也好奇那位水经山女修到底好不好看,这一路行来,顾陌也好,小舟上那两位女修也罢,都不如她。

结果齐景龙坐在原地,闭上眼睛,来了一句,“我要修行了。”

又过了约莫一旬,夜幕中,陈平安差不多刚好彻底稳固了三境气象。

没有御剑如虹、雷声大震的惊人动静。

荷塘对岸,悄无声息出现了一位女子修士,腰间佩剑。

这些天一直坐在那条长凳上的齐景龙睁开眼睛,原本正在屋内抄写经文的陈平安也放下笔,走出屋子。

齐景龙站起身,微笑道:“见过郦剑仙。”

郦采摆摆手,“荣畅已经飞剑传讯给我,大致情况我都知道了,那个名叫隋景澄的小丫头呢?最后该如何,是要谢你们还是打你们,我先与她聊过之后再说。”

郦采一步跨出,就越过了齐景龙和长凳,“你小子竟敢拿太徽剑宗吓唬我,好你一个刘景龙。”

齐景龙笑道:“什么时候我跻身了玉璞境,郦剑仙可以按照规矩向我问剑。”

郦采笑道:“你等着便是。不过你要抓紧,因为我很快就要离开北俱芦洲,城头杀妖一事,李妤那份,我得帮她补上。”

齐景龙想了想,“有机会的。”

郦采转头啧啧道:“都说你是个说话好似老婆姨裹脚布的,山上传闻就这么不靠谱?你这修为,加上这脾气,在我浮萍剑湖,绝对可以争一争下任宗主。”

齐景龙转身望向站在一处房屋附近的陈平安。

陈平安轻轻点头。

郦采停下脚步,看到那个站在不远处的青衫年轻人,“你就是陈平安?”

陈平安疑惑道:“剑仙前辈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郦采想了想,给出一个昧良心的答案,“猜的。”

陈平安也未多问,让出道路。

郦采一步跨入屋子。

挥袖造就小天地。

隋景澄正在酣睡。

她轻轻坐在床头,看着那张有些陌生的容颜。

郦采笑了笑,感慨道:“模样倒是俊俏了许多。”

她叹息一声,“就是有苦头吃喽。小妮子,不愧是你师父最喜欢的弟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们啊,同命相怜。”

然后她似乎有些恼火,骂道:“姜尚真这张破嘴!”

她双指弯曲,在隋景澄额头轻轻一敲,“闭关了,都能给师父丢脸!”

隋景澄惊醒过来,发现有一位佩剑女子正点燃一盏灯火,然后坐在椅子上,面朝自己。

隋景澄坐在床沿,一言不发。

郦采说道:“不用怕,你就聊聊这些年在五陵国隋氏家族的见闻。”

约莫一炷香后。

郦采带着懵懵懂懂的隋景澄一起走出屋子。

郦采对那青衫年轻人说道:“陈平安,此后隋景澄可以继续游历宝瓶洲,但是有条底线,哪怕她认谁为师,你也好,其他人也罢,都只能是记名弟子,不可以载入祖师堂谱牒,在什么时候隋景澄自己开窍了,只有等到那一天,她才可以自己决定,到底是在浮萍剑湖祖师堂写下名字,还是在别处祖师堂敬香。在这期间,我不会约束她,你也不可以更多影响她的心境,除了你此外,任何人都可以。至于荣畅,会担任她的护道人,一路跟随去往宝瓶洲。”

陈平安刚要确定所谓的心境影响,具体该如何“记账”。

郦采已经有些恼火,大袖一挥,“算了,反正只要你们别滚床单,其余都随便了。”

说完之后,郦采直接御剑化虹远去,声势不小,看来是心情不太好的缘故。

隋景澄两颊绯红,低下头,转身跑回屋子。

齐景龙忍住笑。

陈平安叹了口气。

墙头之上,由于师父出现了,荣畅都没敢站着,就蹲在那边。

顾陌也一样蹲在一旁,火上浇油道:“荣剑仙,啥个叫滚床单嘛。”

荣畅倒是心情不错,假装一本正经道:“不太晓得唉。”

顾陌和荣畅一起离去。

刘景龙第一次离开荷塘畔,去一间屋子开始修行。

陈平安敲了敲房门,隋景澄开门后。

两人坐在两条长凳上。

隋景澄轻声问道:“说到底,还是给前辈添麻烦了,对吧?”

陈平安摇摇头,“与你说些心里话?”

隋景澄嗯了一声。

转头望向他。

陈平安缓缓道:“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不管他境界有多高,或只是一个凡俗夫子,其实都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你喜欢的人,已经喜欢别人了,难道不是一件很伤心的事情吗?你可以说,没关系,喜欢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情。若是对方不喜欢,远远看着就好了。事实上,我当年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不是不明白,这跟对错好像没关系,所以很难讲道理。走过了很远的路后,我陈平安不是瞎子,也不会灯下黑,对于与自己有关的男女情爱,哪怕是一些苗头和迹象,我都能够看在眼里。”

“对我来说,与你说我不会喜欢你,不是害怕自己不这么告诉自己,就会管不住自己的心猿意马,更不是故意让你觉得我是一个痴情人,事实上,在男女感情上,我最心定,因为这不是练拳之后,更不是修行之后,我才学会的,而是在很早很早之前,我就觉得,这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要知道,很多我原本也以为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如今都不知不觉,就变了很多,唯独这件事,从来没有变过,喜欢一个人,就只喜欢她,很够了。”

隋景澄默然无声,只是看着他。

那个青衫年轻人,轻声道:“对不起啊。”

隋景澄擦了擦眼泪,笑了,“没关系。能够喜欢不喜欢自己的前辈,比起喜欢别人又喜欢自己,好像也要开心一些。”

陈平安摇摇头,不再说话。

隋景澄笑问道:“前辈也才三境练气士?”

陈平安转头说道:“可我年纪比你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