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雀处的人到的时候,宋平已经带着金吾卫退让到路边,见到人来,一共五骑,都是高头大马,领头的人宋平也隐约听说过,还是本家,是清河宋家的一对双胞胎兄弟,在御前做侍卫的,叫做秉文秉武,宋平闲了观马球,也听说过这对兄弟的名声,说是跟着捕雀处的贺云章大人,也常在官家面前露脸的,实在是前途无量。
果然是衣着华贵,捕雀处常穿锦袍,遍绣翎羽,佩鲨鱼皮鞘的快刀,马也是极好的马,饰金鞍,领头的人举着灯,先把宋平脸上照了一照,问道:“金吾卫?”
“是,小人金吾卫队长宋平。”宋平有心在他面前留个印象,笑着拱手道:“是捕雀处的宋秉文大人吗?小人是阳平郡人,就在清河郡旁边。”
捕雀处权势显赫,被人拉近乎也是常有的事,宋秉文连灯笼也没放下,只“唔”了一声。
捕雀处这样傲慢,金吾卫众人却不敢露出不平的神色来,宋平被光照着眼睛,连宋秉文的脸也看不清,仍然好脾气地赔着笑。
“这里交给我们了,你们去吧。”宋秉文毫不客气地道。见金吾卫众人连忙离开,又叫住道:“对了。”
金吾卫众人连忙停下。
“你叫宋平是吧?”宋秉文道:“今日的事不必向任何人提起,这是我们捕雀处的事。”
宋平知道他这话是警告的意思,但能记住自己名字,也带着点拉拢的意思,连忙笑着道:“那当然,小人会约束部下,不让乱说,大人放心。”
宋平不敢再停留,带着金吾卫众人匆匆离开,走出一段路,才忽然想起来。
自从捕雀处到来之后,那落难的小姐带着丫鬟三人,就避让在路边的黑暗中。
但那位趾高气昂的宋秉文大人,却始终没有把灯笼往她脸上照一照,倒像是知道她的身份似的。
他只觉得深夜的这场奇遇像个梦境似的,又是美貌如神仙的小姐,又是忽然赶来的捕雀处,一切都透着奇怪,像个谜似的。
他就像故事里的书生,无意间撞见了一个传奇故事,却又摸不清头尾,只能糊里糊涂退了出来,留下一肚子的狐疑。
要是宋平有机会看到他走后的景象,也许对这故事能更明白些。
金吾卫一离开,宋秉文就带着众人下了马,但也不敢靠近,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姐,其实要真说起来,娄家的门第还不如清河郡宋家呢。
但这位小姐不同,这无关娄家的门第,只关乎她是谁。
还有正在匆匆赶来的那位。
捕雀处都是常年协同行事的,根本不用出声,宋秉文一个抬手,就分出两人去守住巷头巷尾,他自己则是带着几个人在对面远远站着,恭恭敬敬朝着黑暗中的娴月道:“小姐放心,大人已经在赶过来了。”
捕雀处耳目通明,深夜有人在京中玩追捕的戏码,还是在城南这一块,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何况自从那次陷了车之后,捕雀处对于娄家,向来是留了一只眼睛的。
等到知道是谁家的人之后,更是直接往大人那里传了消息。
京城夜晚虽静,有捕雀处的快马,还是可以飞一般赶到的。
果然立刻就响起马蹄声,这次是正主赶到了,探花郎贺云章大人,带着秉武和贺浚,匆匆赶到,秉文也不高声,只过去牵住了马,贺云章翻身下马,见到了站在一块的主仆三人。
桃染这才放开掩在灯笼上的袖子,捕雀处众人都纷纷避让,秉文偷看了一眼,果然是惊心动魄的美貌。
但也太狼狈了点,鬓边发也散了,跑得脸都红了,是极体弱的样子,气息尚未平复,还在一起一伏地喘息着,看见贺云章,先露出一个生气的神色来。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才更加娇纵。
“我还以为贺大人是大忙人,没空管这些琐事呢。”她带着点赌气说道。
外人眼里如同阎王的贺大人,在他面前向来好脾气。
“我知道你没去牡丹宴,晚上就没进宫,本来一直等着的,是听宣处有点公文要我过目,耽搁了。”
他也轻声解释,手中提着灯笼,从侧面照了照娴月,见她身上裹着披风,里面穿的还是晚上睡觉的妃色中衣,头发也只挽个慵妆髻,就知道今日事情紧急。
“发生什么事了?”他轻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