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兰完全没注意沈知说的是“查过”,而不是看过。
“堂兄或许只知道许姑娘能写一手好字,却不知她能左右开弓,左手亦能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沈玉兰完全不察,一脸笑意,“堂兄你可注意到,许侧妃左手写的字与我有九分相似!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照着我的字练的呢!”
沈知声音忽而阴冷,“你……确定?”
“堂兄若是不信,我把账本拿来,你一看便知。当时她帮我开建公主府的时候,右手被茶水烫伤,为了不耽误工期,她便用左手记账。我起初也不知,后来查账的时候发现两行字体有所不同,我心生好奇询问,她才同我说起。”
“为何…从未听她提过此事?”
沈玉兰笑笑,“她说她继母强势,不喜她掐尖冒头,若是让她继母知晓,又是一阵是非。堂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沈知却不答,只是道:“好好照顾锦屏。”
“堂兄嘱咐过了。”沈玉兰总觉得今日沈知有些心不在焉,“即使堂兄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好。你先走,若有线索再告知于我。”
“堂兄…不若我问问许婉清和孟月娘,或许她们还有印象发生过什么。”
“不必。”
沈知留下这么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沈玉兰神色恍惚的上了马车。
脑子里却一直在回想刚才沈知说的那些话。
大堂兄…不信任许婉清和孟月娘?
还有,周府里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大胆,在君舅眼皮子底下向大堂兄通风报信?
沈知并没有走出很远。
他仿佛心有灵犀似的,走向转角的街道。
那里的槐树下停着一辆马车。
车帘全部放下,将内里隐藏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名头戴硕大斗笠的车夫。
那车夫一看见沈知,便从马车上起身冲他微微抱拳后,兀自走开望风。
沈知只是站在马车外,离它半米距离。
“锦屏没有大碍。”他如是说着,“公主殿下已经带着她离开。”
沈知并没有说起锦屏是被人剥了衣衫打的。
周庭芳或许是个理智冷静之人,但一旦触到底线,绝对会大开杀戒。
先前若非他拦着,周庭芳已经冲进周府抢人。
半晌,马车内传来一道柔柔的女声。
带着春日的凉气。
显然,周庭芳冷静了下来。
“周春来动的手?”
“是。锦屏一打听那个姓罗的老汉,便立刻被罗老汉的妻子张厨娘告发到周春来处。此事许是周春来了故意抛出的诱饵。”
“张厨娘人呢?”
“我已经派人去抓。”
马车内的人安静片刻,“此事有古怪。”
沈知侧耳听着。
“周春来不可能预见我们会找到罗老汉,他也不可能留下张厨娘这么大一个把柄。所以…张厨娘这个暗柱不是针对我们。”
无论多少次,沈知都会被眼前这女子的聪明果决所打动。
周庭芳拥有最理智冷静的大脑,擅长于一堆乱麻之中抽丝剥茧。
若非这人狡诈如此,他又怎会被她骗得团团转?
“不错。唯一合理的推测就是周春来在钓鱼。”
“这条鱼…就是罗老汉。”周庭芳不紧不慢的接口,“罗老汉带着秘密背叛了周春来,并已经逃走下落不明,周春来只好扣住张厨娘,希望用张厨娘逼出罗老汉相见。但不幸的是,锦屏刚好撞到了枪口上。周春来为罗老汉布下的局,应在了你我身上。”
“依你之见,两个人为何反目?”
周庭芳低头沉吟片刻,“或许是周春来卸磨杀驴,连带着要灭罗老汉的口;要么是罗小燚的死,让两人彻底反目。无论如何,罗老汉或许是关键证人,必须要找到他。”
“我已经派人去找。但是…不知那罗老汉长相,更不知他是生是死,就算他活着也是东躲西藏。要想找到他,如同大海捞针,你要有心理准备。”
“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会来找张厨娘。我们只需要把张厨娘和周春来捏在手心里便可。”
沈知叹一口气,望着眼前青纬车帘,“如今能确定周家便是在西北云州城外袭击你的人吗?”
小主,
周庭芳沉默。
“此事还有疑点。”
沈知一想到那日周庭芳说起周家那淡漠的表情,心就一阵抽痛。
周庭芳的心并非铜墙铁壁,她是凡胎肉身,至亲如此背弃,她心中焉能好过?
只不过这姑娘生来倔强,不肯轻易露出软弱一面罢了。
想起她曾被束缚在周家后院,双腿尽断,如厕、换衣、沐浴都需要人帮忙,犹如一只高翔天空的雄鹰被折断了翅膀,养在一圈角落里,再不见天日。
也难怪秦少游说她时常夜半惊醒,痛不能昧,暗自垂泪。
她如同受伤的小兽,在阴暗的角落里暗自舔舐伤口,却从不喊疼,不叫屈。
若说世界上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