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苏道山才能把这些线索给连接上。
当然,除了小母马和驴之外,还有别的。例如堡东的寡妇和某位管事。例如某家的闺女和某个年轻护卫等等。
不过有时候听太多闲话也不是那么有意思,尤其是这些家伙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时候。
“那呆子又在看书呢。”
“看看看,也不知道看出了个啥。人倒是越看越傻气。我家小子以后要是看书,看我不拿大耳刮子抽他!”
“可不是。这家伙的呆气越来越重了。我看他那书,好长时间都没翻一页。”
“……”
于是,苏道山骂骂咧咧地走了。
每天依旧是坐车去上学。书院越发显得冷清了。下学之后,苏道山就会在集城里闲逛。
对于这位苏家的呆少爷,大家都认识,没人愿意招呼,也没人愿意招惹,自然更没人去管他。不像一些世家子弟,走到哪儿都是注意力的焦点,都有人捧着,主动打招呼寒暄。
茶馆里泡杯茶,看看书。酒肆里要一盘豆子,喝两杯酒。虽然偶尔会被人侧目,被指指点点,但苏道山总归还是感觉比较清闲自由的。
繁杂,密集而幽深的集城,既代表着秩序,也代表着混乱。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从不同的角度去看集城,有不同的认识。若是深入,它更像一颗洋葱,剥了一层又一层。
这里毕竟是翼山城的中心,不管集中了权势和金钱,也集中了江湖,集中了人生百态。
金丰楼就是苏道山最爱去的地方。底层茶馆大厅,总能听到一些有意思的私语。而三楼的几个私密包厢,更是翼山城各大世家时常见面,商议一些不太能摆上明面的事情的地方。
天气开始一天比一天冷了。风沙也大了起来。
夏州北郡九大宗门中的最后一个也于日前到了翼山城。城中愈发显得热闹起来,每日里,不是各大世家轮流设宴想请,就是一帮青年才俊呼朋唤友,走马观花,放鹰逐犬。
雪仙子樊采颐自然是焦点。
翼山城这样的边远小城,平日里别说寒谷的掌门亲传,就算是普通弟子也难得一见。再加上少女的让人目眩神迷的姿容,以至于哪怕樊采颐借口养伤推脱了大部分邀约,旅舍楼下也是人满为患。
许多世家子弟和宗门弟子为了能跟樊采颐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甚至愿意等上一整天。当然,等也不是干等。一群人在大厅里高谈阔论,兴之所至或切磋比试一番,引来旁观人大声喝彩,
直是意气风发,顾盼自得。
苏道山在金丰楼喝茶的时候,跟樊采颐碰了个照面。当时她在岳世峰等人的陪同下走进来,目光从苏道山脸上扫过,连停都没停一下。
走在一起的苏与,过来和苏道山说了几句话。听她炫耀,樊采颐和她一见如故,两人很是谈得来。然后她就悄悄问苏道山是不是暗中倾慕樊采颐。
在苏道山羞愤的眼神中,苏与得意洋洋说这个秘密是老太太说的。话的源头,来自于护卫队长冯庭。当初一回城,冯庭就向江夫人禀报了苏道山曾经打听过樊采颐的事情,然后就传开了。
苏道山没想到冯庭那浓眉大眼的家伙会这么八卦。但完全能想象老娘如何跟老太太交头接耳啧啧有声的。而这条八卦的线,又如何在大太太钱夫人,二太太刘夫人,以及苏婉,苏与和内宅丫鬟们之间传递的。
所以,除了苏道山自己不知道之外,苏家的其他人,包括昔昔,娉婷,画眉乃至二等小丫头春元都知道了。
只不过所有人都守口如瓶,把这件事当成禁忌。
家中都知道苏道山的脾性,没人敢当面提及这些,甚至连背后的议论也不敢,但苏与不在此列。
从小到大,她都是最不惯苏道山毛病的那个。抬手就打,张口就骂。每次见他犯倔或之乎者也,就拧他耳朵。
这回当然也没客气。
“苏老二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人家跟咱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些心思想想就行了,别认死理。时间长了也就过了。况且,祖父不是正给你点鸳鸯谱么?”苏与一刀穿心,咯咯笑着跑上楼去了。
第四日,有消息传来,寒谷长老谢寻白已经率队抵达翼山城左近。
更轰动的消息是,这位为了接应樊采颐特地赶来的寒谷诛魔堂长老,到了北郡的第一件事,不是直奔翼山城,而是沿途清剿流民聚居地。
据说谢寻白领着十几个寒谷弟子,这一路过来杀得尸横遍野。但凡是和万魔门有关的魔修和异种,尽皆诛杀。以至于翼山城南方一个人数足有三千人的聚居地,直接被打散了。
也是在这天晚上,一辆马车驶入了苏家堡。
冯庭和几名浑身是血的苏家护卫下了车,将一个昏迷中年男子抬了下来。
“关起来!”冯庭狠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