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兴海嘴上如此说,看得出比较高兴。要想和领导拉近关系,工作只是一方面,或者说只占百分之三十。干得再好,顶多说你工作能力强,有思路有想法,维系这种关系非常脆弱,随时有可能被取代的危险。你不干换个人,干得肯定不如你,只要能交了差,没人会追究什么。顶多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仅此而已。
要是生活上能交心,那才叫走入心里。领导分管的人多了去了,真正能看上的没几个。或者说,愿意和你深入交流,付出努力,偏袒爱护,这才是真正赏识的人。
乔岩在金安县可以说没有根基,全靠一个人赤手空拳打天下。家族势力谈不上,往上倒腾三代,没有一个当官的,也没有做生意的,全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父亲当过兵有机会留在京城改变命运,结果还放弃跑了回来。家族本来就弱,还相互内耗,彼此瞧不起不相往来,印了那句老话:“富贵众人合,贫贱亲友离”。
亲戚靠不上,朋友更扯淡。上学那会儿的友情是不掺任何杂质的,到了社会上,一切围着利益转。今天你有用,身边围着一群酒肉朋友,百般恭维巴结。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很快会边缘化,能想起你的时候,那是家里要办事了,等着你随份子钱。
同事就更别说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一个单位时嘻嘻哈哈,一旦离开,有的人可能就成为陌路人,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相见。
领导也一样,经历过大风大浪,对一些事看得更加通透。相比起一般人,他有个致命的弱点,没有真正可交心的朋友。站在顶峰,看到的是千里江山,池塘里的王八蟹虾怎么可能达到他的境界和格局。
走到现在,乔岩自认为可交心的没几个。大学教授温学群算一个,对他的疼爱是无私的。他的学生遍布天下,乔岩绝不是最出色的,但每次登门都格外热情,遇到事总会出手相助。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纠葛,纯粹是互相赏识。
纪委副书记田文斌算一个,这是上班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生导师。此人人品不坏,正直正派,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几乎是手把手教,给了他吃饭的碗。但他的势力和地位不足以送得太远,能扶上马已经很不错了,说不定将来还得反过来照顾他。
除此之外,还有谁。丁光耀是人生过客,而且相处得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交心,已经分道扬镳。现在,偶尔打个电话,仅此而已。张书堂,在他人生的关键时刻扶了一把,情感的维系空间太小,倒是他爱人王淑琴经常召唤,乔岩也打算在他身上长期投资。
就算外人有人,他的生活圈子在金安县,有时候鞭长莫及。他一直在寻找可以依附的本土势力,可找来找去没个合适的。如今,创造了机会接触到付兴海,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要有他罩着,不至于被人轻视。姜丽芳敢蹬鼻子上脸,不就是看他没钱没势嘛。
乔岩凑上前道:“您是我的分管领导,以后要经常打交道,自然事事都得考虑周全。对了,公司准备买车,我打算买一辆商务,这样,您出差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听到次,付兴海眯着眼睛道:“这事你定,我就不掺和了,不要超标就行。不过你办事我放心,在纪委待过,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乔岩趁机道:“付县长,还有一事请示您,李海平主席要约我吃饭,您觉得我去还是不去?”
付兴海纳闷地道:“这是你个人的自由,我不能什么事都干涉,想去就去呗,不必事事请示。”说完,他立马意识到乔岩刚才的话,李海平这是想安插人进来。对方没有明说,用这种方式暗示他。
乔岩笑了笑道:“我现在是你的人,自然大事小事要请示汇报,要是背着您做些事,显得我不懂规矩。”
这话太明显了,乔岩有意在投靠他。付兴海没有与他深入交流过,其能力和胆识还是很赏识的。不过,陈云松对他很不感冒,还处处刁难他,这点不得不慎重考虑。
付兴海没有急于表态,微微颔首道:“有这份心就好,充分给你放权,抓紧时间准备吧,工作要紧。”
从付兴海办公室出来,在楼梯拐角处,乔岩恰好与上楼的姜丽芳相遇。对方流露出复杂的眼神,他微微一笑,下楼离去。
回到红星厂,等候多时的王天泽立马上前接过手中的包,关切地道:“乔书记,您回来了?”
乔岩没有多官僚,但杂七杂八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进门直截了当道:“和我在国投公司干,愿意吗?”
王天泽早就期待着这一天,或者说当初回村压根没想着靠大棚赚钱,而是看中乔岩身上的潜力。跟着他长线投资,迟早有一天会翻盘的。这不,他的坚持和付出立马得到了回报。连连点头道:“愿意,做什么都行。”
乔岩把王天泽当自己人看待,一个四拼八凑的单位,没有靠得住的人万万不行。道:“你资历尚浅,暂时就给我开车吧。其他的,以后再说。另外,我办公室以后你帮我打扫收拾,其他人不准进来。至于吃住,公司马上开灶,这两天先在外面对付几天,住的话就在公司。”
“行,没问题,听您安排。”
乔岩又道:“天泽,有些丑话必须说在前面。你是我带来的人,平时为人处事更得低调。这地方鱼龙混杂水太深,你要把持住。事关我的脸面,更得谨慎小心。要是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手下无情。”
王天泽聪明机灵,一点就透,赶忙道:“乔书记,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