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光耀沉默片刻道:“随后给我买束鲜花,看看他,我就不过去了。”
“好的。”
丁光耀比起之前胖了许多,脸上长了肉,比以前更有官相官威。作为省政府的大总管,每天各种事务缠身,鲜有清闲的时候。今晚突然约见乔岩,必定是有重要事说。
丁光耀拿起报纸递过来道:“这是你安排写的?”
乔岩看到自己的事迹登上了《南江日报》,两眼一黑,赶忙道:“丁秘书长,不是我让写的,而是……”
丁光耀似乎不关心过程,看了看表道:“都是官场老人了,有些事可以做可以说,但要把握好分寸。”
乔岩心里咯噔一下,揣测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肯定还是否定,一时半会无法判断。
丁光耀接着道:“马上到年底了,你也知道,一到年底,自上而下就要调整人事。你和我说实话,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不听你那些语气不坚定的话,更不要含含糊糊,是什么就说什么,和我不用绕弯子。”
丁光耀是干脆利落之人,能抽出时间专门见乔岩,足以可见对他的偏爱。从刚才的话语中,乔岩已经判断出对方想要什么答案,如果不是想要的答案,完全没必要见他。或者说,逼着他做出选择,不留任何余地。
乔岩是幸运的,离开这么长时间了还有人牵挂,何德何能,是自己才华横溢让众人惜才爱才,还是地球离开就不转,非得让他出来牵引。
其实这个过程是很复杂的,如果非要归结,乔岩的人品是众多领导欣赏的,念念不忘的。
丁光耀见乔岩不说话,弹了弹烟灰道:“你啊,就是一根筋,容易钻牛角尖。既是优点,也是弱点。你不说,我就替你做选择吧。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复出。机会不是等来的,错过就没有了,我觉得这个时机刚刚好,不显山不露水的。”
“今天上午,陆厅长给我来了电话,打算让我和她联合向黄省长保举你,这个倒不难,我在考虑把你放到什么位置合适。陆厅长说,既然开一次口,那就开次大的,直接推荐你上县委书记。我仔细想了想,怕是有点困难。”
“涉及到人事,需要省委书记点头。黄省长作为行政一把手,推荐个县长说得过去,要是县委书记,有点越俎代庖了。何况你的情况特殊,需要动用多方力量。我想过了,去三明区担任区长吧,你在那待过,提出来顺理成章的事。那边经济不错,不需要怎么动脑筋出力,只要把摊子守好不出问题,过两年再提县委书记,顺其自然。”
“为了保险起见,我和陆厅长的力量还有些薄弱,打算把吕泽鸿副省长也拉进来,我们仨一起去见黄省长,更有说服力,成功的几率更大。这两天,你不要离开夏州市,等我电话,合适的时候去见见吕省长,作为老领导,他应该站出来帮这个忙。”
丁光耀已经为乔岩搭好桥铺好路,要是再不接着,就有些不识抬举了。别人都费劲巴拉的为他的事操心出力,他有什么理由再拒绝呢。
乔岩挣扎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谢谢丁秘书长,我一切听您安排。”
听到此,丁光耀脸上浮现出笑容,身子往后一靠,指了指道:“你呀,算是看出来了,就是我的心病。前段时间,张书堂过来看我,一晚上就聊你,灌了我一斤酒,说他出不上什么力,让我务必拉你一把。我在想,你到底有什么魔力,值得这么多领导为你鼓与呼呢。”
乔岩有些惭愧地低下头,道:“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刚才生怕您说出让我继续干纪检,如果是这样,可能会回绝您。不是我挑三拣四,而是真不想干这行了。”
丁光耀明白乔岩的心结,道:“作为一名合格的领导干部,不是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是领导让你干什么就能干了什么。这些话,仅限于和我交流,和外人就不要再说了,矫情,听多了会厌烦。不是说某个岗位非要你,而是你需要平台成就自己。为什么不能干,就因为艾琳?格局太小了,说明你的境界远远没打开,如此更得好好修炼。”
“这篇文章,我知道不是你所为,凭我对你的了解,也不可能自吹自擂。我反复分析了,尺度和火候把握的有些偏,看怎么说,能够进入领导视野也行。但到此为止,不能再持续发酵了。毕竟,你不是真正的支教老师,在此之前有过不平凡的经历。如果有人拿你的过去炒作,是非常不利的。”
乔岩的判断是准确的,幸亏反应够快,要不然被范成鹏给坑惨了。如同猪队友神助攻,直接把沉寂多年的一把好牌打得稀烂。
丁光耀再次看表,又道:“这件事,你要沉住气,回去以后该干嘛干嘛,但不要再参与雄关县的任何事务。低调低调再低调,顺顺利利走下去,安安稳稳离开。另外,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你家人。”
“事情成与不成,在于谋,在于努力,在于天命,如果这些都具备了,那就成了,缺一项,可能就怕黄了。所以,你要保持正常心态,不管成与不成都要正确面对。不成,说明你火候不到,还需要继续等。只要我还在,最近几年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若当初不离开,说不定现在已经上去了。好饭不怕晚,一切来得及。”
说完,丁光耀起身道:“我得回去了,明天还有个重要的会,心里还迈不过那道坎吗?”
乔岩看着他没说话,丁光耀拍拍肩膀道:“行了,是时候放下了,正是大展宏图的好年纪,不要让儿女情长成为羁绊。调整好心态,准备迎接新的挑战吧。”
想起这位老朋友,丁光耀感慨万千。当初在金安县任职时,工作能打开局面,全靠拿下蔡小虎。一晃多年过去,没想到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