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虽说远超莲衣在京创业的预算,但她不介意进去学学大酒楼的经营之道。
她拽拽背包的小背绳,阔步进了金玉阁,这金玉阁就是大酒楼,和当初第一次涉足集贤居时全然不同,集贤居的伙计狗眼看人低,但金玉阁的伙计几乎在莲衣踏进门槛的一瞬间,上前来将她招待。
“客官,您几位?”
“我一个人。”
“贵宾一位——里边请——”
莲衣被这高亢的嗓门嚷得缩了缩脖,往里走才发觉金玉阁内别有洞天,店内装潢简直是个花景世界,竟还有一湾活水流淌,那水流如溪流蜿蜒,绕过戏台,将台上名伶与席间食客无形划分开来,流水边上还有一圈席位,端的是曲水流觞的高雅情.趣。
哇,莲衣叹为观止,能来这地方消费的食客非富即贵,因而才设置这诸多奇景,店家更是不惜重金请来名伶驻演,这样的地方莲衣深知自己是开不起来的,因为她不是个富家女,不懂有钱人喜欢如何享乐,就好像在来到金玉阁以前,她想象不出里边会是怎样一幅光景。
忽然悲从中来,明白只靠自己是无法在京城立足的。
莲衣在厅堂席间入了座,视野宽阔,甚至能透过天井瞧见一部分二层三层的雅间,伙计递了菜牌上来,莲衣咬咬牙点了两道店里招牌,酥皮鸭和三丝羹,心想来都来了,总要尝尝滋味。
伶人登台,莲衣的菜也上了上来,酥皮鸭皮脆肉嫩,香软可口,三丝羹刀工惊艳,口味更是鲜醇。
“是鱼味吧……三丝羹里怎么会有鱼味?”莲衣一口接一口,最终吃出三丝中除了菜丝、木耳丝以外的那一丝不是普通豆腐丝,而是鱼肉糜制成的豆腐丝!
太厉害了!回去一定要告诉大姐!不对,她要带娘和姐姐妹妹一起来吃一顿才好!
莲衣吃个饱胀,刚叫了伙计来结账,余光瞥见楼上走下一双人影,郎才女貌十分登对。她身子僵住半边,发觉走在楼梯上的正是慕容澄和另一位与薛玎神似的女子,定然就是他的姐姐了吧。
京城这地方说小绝对不小,可金玉阁这样的地方,本就是莲衣消费不起的,她今天跑进来偶然撞见世子和未来世子妃,何尝不是一种自讨苦吃。
慕容澄来到京中可见养尊处优,这才一个月不到就变回了那个不可一世的世子爷,哪里还瞧得出半点小伙计容成的影子,莲衣不由感到怅然若失,同时在心中狠踩他两脚。
虽说她没要他承诺什么,可他临走说得那么好听,她还信以为真……
“客官,酥皮鸭二百八十八文,三丝羹三百二十文,共计六百零八文。您没吃完,要打包吗?”
伙计等不来莲衣回话,声量大了些,恰逢台上伶人一曲终了,那声“要打包吗”一字不差落进厅堂每个人的耳朵里,众人不约而同朝莲衣看过来,她用手挡了挡脸,慌张掂了一颗碎银给伙计,“不要。”
那碎银定然值个七八百文,她也不等找银,站起来就走,逃也似的惊慌失措,倒像是慕容澄撞破了她在京城花天酒地、另寻他欢一样。
真心疼啊,不光是为着慕容澄,更是为着那多给出去的银子,还有没能打包走的剩菜。
慕容澄站在台阶上只消一眼就将她给认了出来,霎时喜从天降六神无主,顾不上和薛凝辞行,毫无风度地将人撇下便追了上去。
倒不是他无礼,而是薛凝的心上人正与他们同行,就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着。她那心上人就是金玉阁的少东家,名叫曲建文,今日慕容澄跟着薛凝过来,也是为了帮薛凝打消曲建文的误会。
慕容澄以为这就是再寻常不过一顿饭,谁承想会在金玉阁遇上莲衣。
她定然是进京来找他的!可她跑什么?
二人你追我赶一路跑出去,京城街上多热闹,慕容澄一转脸就将人给跟丢了。
“坏了…”他后知后觉,别是莲衣在京城听到了风言风语,误以为他真的应承了和安伯侯家的婚事,这才迟迟没有去找他,以至于见了他还要躲着他。
慕容澄霎时感到棘手,俊脸红一阵白一阵,转而看向金玉阁,晓得她不会无缘无故到这里花钱,旋即回到酒楼去寻曲建文。
曲建文和薛凝都在状况之外,见他急匆匆地跑出去,又丢了魂似的走回来。
刚要开口询问,他便说:“适才金玉阁有一位年轻食客,大眼睛小脸盘,瘦瘦小小的,大概这么高。”他比划了一下,在自己锁骨,“长得很漂亮,说话带着扬州腔调,还请曲兄替我多多留意,要是她再来,务必替我将人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