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柳氏只得继续安慰道,“其实十几年前我还见过这忠勇侯,左右不过六七岁,可当真是天之骄子,才华横溢。虽说他如今容貌有损,但心地应该还是不错的。”
“娘,现如今全京城上下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他杀人如麻,茹毛饮血,哪儿来的心地善良一说。且娘你也说了,那是多少年以前见过他了,人性是最为善变的,他久经沙场怎么可能还和幼时一样呢?”
项准的名声在民间算不得好,许多人用鬼面将军来称呼他,更有甚者用他来吓唬自己不听话的孩子。“你再不睡觉,鬼面将军就要把你抓走了。”“你再调皮,鬼面将军就要把你的手砍了。”诸如此类的。此等恶名也渐渐将他的功绩盖过,似乎那保家卫国的忠勇侯真当是那杀人如麻的恶鬼。
“好了,你和他的婚事已成定局,我和你爹成婚之前也不曾见过他一面,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完婚了?他若是个脾气暴躁的,你就顺从些。若是个古怪的,你也装疯卖傻。他父母也不在了,你也不用伺候公婆,何况他平日里也不在京城,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把日子过下去吧。”
“我这么好的一个女儿家,凭什么这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反正你要我出嫁就是要我死!”林颂清说着就要往床柱撞去,柳氏赶紧一把将她拉回。
柳氏被林颂清的寻死吓得胆战心惊,最后也只放下一句话,“满儿,你别威胁我,如今为了林柳两家你死也只能死那忠勇侯府去。”
第二章 下跪
“父亲,满儿的婚事就这么决定了吗?”兄长林颂铭与父亲林靖川在书房商议。
现如今这林颂铭是正二品的兵部侍郎,年纪轻轻在这个位置上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林颂铭的为人深得林靖川谨慎小心的衣钵,甚至说是有过之无不及。他从不与人结党营私,且为官几年清正廉明,贪污受贿更是没有。
前年,林颂铭去外州勘察沙河水务时,下面的地方官员送上黄金百两,意图想掩盖挪用治理河沙和赈灾银的事。林颂铭当即拒绝。没想到这县丞竟敢直接把黄金塞进了林颂铭的马车。林颂铭回朝之后悉数上缴朝廷,并把水务之事写为奏折一一禀报。最后还把那县丞抓来京城审问,岁俸仅为四十两银子的他哪里来的百两黄金。那县丞受不住严刑拷打,招供了一大批上面的官员。当年,那一州的官员几乎没有几个幸免,朝堂之上不免有人觉得他过于严苛,行事激进了些。后来还是皇上压下悠悠众口,在所有大臣面前夸赞林颂铭恪尽职守,把他从通政使提为如今的兵部侍郎。
林靖川回答,“皇上已经下旨,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林颂铭想起早间一位大臣告诉自己的事情,又和林靖川提起,“儿子听闻是那章贵妃提议,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并不重要,这只是皇上想让你听到的罢了。”林靖川叹气,虽说他在林颂清面前总是一副严父的样子,可打心底里也不是万万舍不得林颂清嫁进那侯府的,“忠勇侯在西边掌握十万大军,实力不容小觑。近些年有他在,往年接连骚扰边境的西海人竟是一步也没有踏入大梁国土,这也多归功于他的管辖与治理有方。虽说民间与朝堂都说他暴戾喜杀戮,但从实际来看功劳不小。”
言下之意,是皇帝确实有所忌惮却又不得不重用项准以保边疆太平。林颂铭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手却紧紧攥着。
林靖川见他无言,“你也知道,陛下这性子也是有原因的。想来将满儿许配给那项准,也是看在我与你祖父多年在朝为官,为人还算恭谨。”
这大梁的皇帝,说起来也算得上身世坎坷。年仅五岁时皇叔叛乱,杀了先帝,自立为王。随即抢占了先皇也就是皇上的生母郭皇后。郭皇后假意顺从,伺机用酒毒死皇叔,然后为以证清白上吊自尽。之后,大臣们为了稳固朝纲簇拥不满七岁的皇上登基,皇太后垂帘听政,直至皇上十六岁才归还实权。这数十年的时间里,皇上经历了叛乱与痛失双亲。种种事件让他不得不对周围所有人都有所提防,稍有违逆者,都没有落得个好下场。三年前当今太子生母孙皇后染病去世,皇上的性格变得更是捉摸不透,文武百官皆提心吊胆,唯恐说错一句话惹来杀身之祸。
林颂铭垂下眼眸,忠臣如他,也没有在家中妄议皇上,只是这妹妹是他至亲,他踌躇着开口道,“这忠勇侯,近来少回京城,偶尔见到时也是戴着个面具少言寡语的样子,不知道妹妹嫁过去•••”
“世人皆说他不是,我却觉得已故的项老将军与其夫人都是出于名门,且对儿女教导颇有见地。记得项准小时候还有神童的名气,三岁背诗,四五岁便习得四书五经。纵使性情再有变化,不至于丧失本性。你这妹妹是个窝里横,嫁过去也见不得会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