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僧人未见有异,这嘶哑地腔调却将正在出神的司马冲吓了一跳,猛然颤了一下,抬头看向面前卧榻的兄长。
“皇兄。”
司马睿见他方才回过神来,又用自己如一把坏掉的琴被木棍摩擦的声音,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司马冲听了个半懂不懂,但又半分不愿在司马睿面前露怯,也可能是一个即将心愿得成的人对一个即将一无所有之人的怜悯,又或是短暂的兄弟之情,让司马冲并未完全的忽略这句话。
“皇兄精研佛法,小弟自愧不如。皇兄若愿听,臣弟便日日遣诸位高僧来给您念经。”也算是超度了,等皇兄归西,下辈子也好投个好胎,长命百岁。
后半句话他默默在心里念叨着,没有说出口。
司马睿似乎勾了勾嘴角,但不过一晃神,又给人感觉是一种错觉,他还是那副沉寂的,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气。任谁看,这也是命不久矣之相,谁落到这样的境地,恐怕也笑不出来。
他似乎又感到疲惫,将眼皮子缓缓耷拉下来,皮包骨头的手颤颤巍巍地接过内侍递上来的茶水,又开口道:“你有心了。不过朕,用不上。”
司马冲闻言嘴角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一下,又被他狠狠按住,沉声道:“皇兄好生将养,自然用得上。”
没有眼花,司马睿地嘴角确实是微微上扬,就着枯枝划在石板地上沙哑的声音继续回道:“当年朕刚刚登基,你咳咳......还是朕亲自认回来的。”
当年晋北末永嘉之乱,皇氏子孙凋零,流落在各地,司马氏上一辈的叔叔伯伯没剩下几个,大多都死在那场耗时多年的叛乱里,唯独几个分封在外的有幸避开这场祸事,留了子孙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