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请陈见萱坐下,众人都没要矮案蒲团等物,陈见萱也便同众人一道跪坐紫竹席子。
五公主早便偷偷打量了一遍周遭,都是平日里长明身边伺候的,少不得是东宫的人。
不同于温酒耍玩的长明几人,因着三年一次的景山大阅,作为储君的长孙曜这夜需在广德殿与负责阅兵之事的官员议事,明日长孙无境与长孙曜当于阅兵楼检阅三军,晚上还有阅兵庆典,大后日才开始秋猎。
她也正是知道长孙曜这会儿不得闲,才敢被韩清芫拉着来寻长明,想起上回九成宫演武场,韩清芫和李翊在长孙曜面前吵起来,她头皮都发麻。
因韩清芫带了一篓子活蟹,长明便索性让宫人烧了几个炉子来蒸蟹热菜,又叫宫人新送了些菜来,另送了几屉蟹黄汤包来。
正是蟹刚肥的时候,长明下午刚入景山离宫,睢宁宫这便收了好几篓子蟹,长明叫人做了蟹黄汤包。
众人围着炉子,长明觉伏着身子不便,又叫人摆了两个大方矮案,她与李翊裴修一案,五公主韩清芫陈见萱一案,众人席地围案而坐。
李翊韩清芫两个人虽不对付,但碍着长明和五公主,这回儿倒是没吵起来,只是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折腾了一番,末了,五公主才想起温泉汤里泡的酒,赶紧起身去摸温泉汤底的酒坛,说道:“蟹寒配点酒好,状元红配蟹一绝,但这酒不能热太久,久了没滋味。”
长明挪过去,自袖中取出悬心陨将酒坛一拨,挑在手上拎了起来,又叫饮春取酒壶酒盏。
将状元红倒进酒壶时,五公主才发现热得不够,想来温泉不够烫,见长明都叫人将酒壶送来了,便将酒分了一壶出来,又叫了个小炉子,架了个小陶锅烧着热水,隔水烫酒,又叫人算着时辰,只烫一刻钟便好。
五公主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每年蟹肥的时候,我母妃就爱吃蟹配些状元红。”
她说着又叫人取了细姜丝来,又装了一壶酒放了姜丝一并放入小陶锅中烫,与长明陈见萱道:“若是怕食这些太寒了,便喝加了姜丝的酒。”
她带的状元红极好,加姜丝少不得坏些酒味,但蟹对女子来说,着实寒凉了些。
李翊颇兴奋给裴修添了满满一杯酒,笑道:“状元红,那你这个状元郎可不得多喝几杯。”
五公主微微笑,没说话。
陈见萱轻抿了一口状元红,不由道:“听闻绍兴那,家家户户生了孩子,都会为孩子埋下花雕酒,若是个女儿,女儿长大出嫁,这挖出来送嫁的酒就叫女儿红,若是个男儿,男儿金榜题名,宴请宾客,这酒便称为状元红。”
长明平日不爱酒,对酒知道的也少,听陈见萱这般道,笑道:“倒是很有趣。”
五公主面上微红,道:“可惜这没有绍兴女儿,可没有女儿红喝。”
陈见萱看向五公主,落在五公主微红的面上,随后又得体移了视线,温声道:“五公主说的是,这确实没有绍兴女儿。”
五公主轻咳一声,也不与陈见萱多说,扭头小声叫了随身伺候的宫人过来,叫宫人到了亥初二刻提醒她。
陈见萱听到了五公主这极小声的话,知道这是为何,她们明日虽没什么事,但长孙曜明日还要与长孙无境一同检阅三军,这会儿长孙曜在广德殿议事,为明日的事,必然也不可能拖得过晚。
韩清芫父亲韩实这会儿也在广德殿,五公主心思玲珑谨慎,必然是先从韩实口中摸了大概的时辰出来,亥初二刻提醒,那五公主必然亥正前就会离开睢宁宫,五公主是怕与韩清芫在睢宁宫待的太晚,会撞着住隔壁长寿宫的长孙曜。
既要吃蟹,少不得也得要蟹八件,五公主和韩清芫是备了来的,但两人只算着李翊裴修可能在长明这,统共备了五套蟹八件,没想到陈见萱也来了,如今算来倒是少了一套。
“你们三一人一套,我们三人用两套,阿明不用自己动手,我和小修给阿明拆蟹便是了。”李翊道。
五公主陈见萱犹犹豫豫看李翊,话到嘴边都不好说出口,倒是韩清芫毫不掩饰地翻了李翊一个白眼。
旁人不好说,但要叫长孙曜知道,长明吃的蟹是李翊裴修拆的,怕是要拆了李翊和裴修。
几人都很是清楚长孙曜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