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生死交易

风流大宋 林二虎 3316 字 2个月前

这些天里,反倒是金明寨的守军,先是对寨外无边无际、越来越多的西夏兵倒吸凉气、甚至开始有了一点点的绝望。只是到了后来,却发现他们非但没有进攻金明寨的打算,反倒是在自己人之间,时不时地便会产生几次的相关冲突。

于是乎,有的士兵甚至纷纷搬起小板凳在城墙之上看热闹。

这天,秦刚与贝中撒辰接到了李乾顺大营中传来的口信,要求双方派出可全权处理局面的代表,当夜三更时分,在北营与东营交界处的一处山冈秘密见面。

“可全权处理局面的代表”,这个提法十分地有意思,它便意味着李乾顺认为,在北营的中军之中,真正能够全权处理局面的人,未必就是贝中撒辰。

当然,秦刚他们也在想,作为西夏方面,到底谁能够成为“可全权处理局面的代表”呢?

当晚,暂且平静数日的金明寨外,夜色浓重,秦刚与贝中撒辰一起,再带了四名贴身近卫兵,按照口信中“不超过六人”的约定,在山冈下静候。

很快对面也迅速地来了六骑黑影,在大约半箭之地处停了下来,然后其中缓缓地走出来一匹马,马上的身形似乎有点单薄。

秦刚心中一动,催动了身下的座骑,也独自一人靠了上去。

两匹马走到了相互讲话既可听清,又不必担心身后人听到的距离。不过因为对方的马上之人披着厚厚的黑色斗篷,而他所在的那个方向恰巧又背着月光,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脸庞。

不过秦刚却在马上落落大方地一抱拳道:“在下大宋承议郎、知保安军秦刚,有幸在此能够得见殿下!”

对方听了后,明显一愣,然后便缓缓地除下了斗篷的帽子,露出了一张略显清秀与稚嫩的脸庞——来者果然就是西夏国国主李乾顺。

西夏国主虽然对内称帝,但却在对外外交环境中分别对宋朝与辽朝称臣,对于大宋来说,他这国主的地位大约等同于大宋的郡王及国公,所以秦刚便称其为殿下。

“本王就知这贝中撒辰的背后一定会有高人指点,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我倾慕已久的高邮秦郎秦徐之。”李乾顺的汉语极其优秀,一点也听不出其他党项人的那种生硬味。

“哦?言重了吧?”秦刚倒也有点不自信地笑笑,“区区贱名,居然能入得了殿下之耳。”

“哪里言重了。秦郎之《少年华夏说》也由我大夏士子传入宫中,本王闻之而喜之,喜之而记之、记之而嚼之,也是从中能够体会出我大白高国的少年之重任,其中受教良多啊!”

秦刚这才哑然失笑,想来西夏的这位少年国主,同样也是自三岁之始,就仰息于其母后的高压专权之下。自懂事起,自然便极度渴望着自己的宏图抱负在某一天能够得以施展,这一点倒也是与当年东京宫中的那位少年天子颇有相似之处。

“殿下少年英主,胸中自有江山伟业。而秦刚身为大宋臣子,却以平定天下,安民立业为终身抱负。此两件事,看似相互冲突,却又有可商谈之处。因为这打仗嘛,本来就是要谈谈再打打、打打再谈谈么?殿下您说是不是?”

“我对秦郎的景仰之情,因《少年华夏说》而起,今日你我在此,那就不要以两国君臣的身份论及,大家既然都是天下之少年,我便叫你一声徐之兄,你也可以叫我乾顺弟。咱们推心置腹地谈谈心如何?”李乾顺的言语有条不紊,心思细密得令秦刚赞叹。

或许,这便是绝大多数强势母亲高压之下的必然产物吧。

对于这样的提议,秦刚自然不会推却,两人便各从马上下来,而对面的护卫则迅速过来了两三人,在中间的地上放置了简单的小桌凳,并给两人斟上了茶水,再退了下去。

此时的贝中撒辰也清楚了对面来的是何人,已经惊讶得失了神。

在坐下来的时候,秦刚的脑海里曾经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想是否可以在这里擒住对方或者直接击杀,但是在看到对方上来倒茶之人的身手,他便知道此举的胜算非常之小。

“乾顺贤弟为见秦刚,居然敢冒如此之大的风险,实在令人钦佩。”

“也非小弟托大,这金明寨一带,还在我的兵力掌控之中,更不说徐之兄乃难得的大宋君子,心里无忧也。况且此次小弟前来,乃是有重礼相送。”

“哦?有何重礼?请讲。”

“徐之兄神机大略,派出的奇兵已经袭我粮仓,扰我后路。所以我军之退兵已不可避免。但是按我母后在退兵前所定之方略,这延安城虽攻不下来,但这小小的金明寨,无论如何还是要一除以快之,一是作为此战败退之遮羞,二则她有意将金明寨的俘虏献于北辽以为后着。”

“嘶……”秦刚听了后,心底也不由地为这小梁太后的毒辣后手而心惊。金明寨如果失陷,数千名守寨好男儿为国捐躯也就罢了,但是如果幸存的俘虏再被送给北方辽国的话,那么则说明这小梁太后就是刻意将宋夏两国的矛盾中再拉入了辽国,以作为自己的靠山,不但有狐假虎威的意思,还有以刻意讨好辽国来弥补接下来战败之后的自身倚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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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小弟认为,此时出征,原本就有违两国百姓的意愿,也是不顾此时大白高国的内政实情。出师无名、远袭无功已成定局,此事之全责,当由她来承受,而再兴金明寨之役,无论我国勇士、还是寨中汉儿,又何其无辜乎?所以,当下大白高国之全军既然还是能够听我乾顺之号令的话,小弟便欲放过金明寨,即日班师回国,不知徐之兄认为如何?”

“善哉!乾顺贤弟有此善念,自是大善!”秦刚听得便知李乾顺抛出这个橄榄枝后必有附加条件,索性直接问道:“只是不知需要愚兄作何回报?”

“小弟哪敢有何要求。当然,此诺也得有个前提,就是小弟能够在家真正作主。这点,徐之兄想必应该是十分清楚的吧!”李乾顺看似轻飘飘地说出了这句话,却毫不忌讳地抛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前提条件——小梁太后不可以活着回到西夏军中。

秦刚有点错愕地看着眼前的李乾顺,他可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年啊?而他刚才所讲的,虽然是一个关乎于在平日里一直掌控他、压制他、并左右他的嚣张权后的性命问题,但这也毕竟也是他的亲生母亲。只是在他刚才平淡地表述出来那个明确的意思时,却仿佛是在谈论一个毫不相关的臣属、部下。

或者,正如某些腐儒们的解读那样:君臣之下无亲情?!

秦刚唯恐会错意,只得再行试探一下:“愚兄来之前,探望过梁太后,见其情绪低落,多有‘了却此生、以谢万民苦难’之意,好像是极难劝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