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军肆虐江浙,杭州既失,上海复困,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藩心虽惴惴,胸却有竹,谓诸将道:安庆既得,吾已高屋建瓴;金陵必克,亦乃顺水推舟。今后路已清,脚跟亦稳,可与粤逆决一死战矣。吾意,四面出击,九路进攻,一举破敌。吾即咨请荆州将军多隆阿、湖北巡抚李续宜、漕运总督袁甲三三路大军,分进合击,围攻庐州陈玉成匪部;陈狗得歼,李部即由淮甸南下镇江,合冯子才部,西可击金陵,东可援上海。左帅宗棠偕蒋益澧新募之湘勇,由徽州入浙,固江规吴之余,彻歼李世贤匪部。曾国荃募勇归后,即刻攻击金陵;曾国荃部,循江北直捣;曾国葆部,沿江南疾进;杨载福、彭玉麟水师,顺流而下,呼应南北;鲍超霆部,自青阳攻击宁国;张运兰部,扼据徽州,拱卫后路。李鸿章募勇归后,暂为各路策应。
国藩令罢,复上疏曰:苏浙两省膏腴之地,尽为贼有,窟穴已成,根柢已固,东南大局,收拾愈难。微臣才疏,只敢结硬寨,打呆仗耳。左臣宗棠,通晓军机,论兵战,吾不如也。若委左以疆圻重任,必能整肃浙防,彻歼贼逆。
国藩疏罢,再咨左宗棠:经营浙事,全仗大力,责无旁贷。
慈禧太后接奏,谓慈安太后道:左宗棠通晓军机,曾国藩、胡林翼、骆秉章、张亮基、潘祖荫等皆曰人才难得。
慈安太后道:既如此,浙江巡抚一职,非左臣莫属。
慈禧太后道:左臣履新,或属初生之牛犊;后力如何,亦待查观。速敕闽浙总督庆端,速速移驻浦城防堵。
闽浙总督庆端接旨奏曰:衢防有李定太七千,左抚进攻开化六千,足为声援。江山、常山已派李元度八千扼扎片岭,参将薛师率闽兵千五百在峡口驻守。蒲城一路先经派总兵关长龄等节节防守。江山、蒲城等处小路纷歧,又添募祝善铨等勇三千协防,而龙泉、松阳、政和三路仅有林文察等勇四千,参将杨三益等勇三百,尚形单薄。
左宗棠初任疆圻,心情大好,上奏曰:浙江军务之坏,在于历任督抚全不知兵。皆穷本省之饷银,助力金陵、皖南各军,冀借其力以为屏障,而于选将练兵,却漫不经心。南营、苏常、皖南颓后,复又广收溃卒败将,馈以重饷,以为笼络,冀复振作。然兵勇日增,饷银日减,军令无行,令守则逃,令战则败,恩不知感,威不知惧,军心益散,致成决裂。
臣奉命督办,必淘汰劣兵,增募新勇,严加磨砺,待机而战。进军之道,宁缓勿速;制贼之略,步步为营。兵事有进无退,一经收复,必严密防守,以保万无一失,不管得尺得寸,皆为实效。否则得而复失,于局势毫无裨益。
微臣查观,江浙皖之现局,之于皖南,则守徽州、池州以攻宁郡、广德。之于浙江,则首克开化,次谋严州,此时若自衢州入手,则坚城林立,既阻其前,金严踞贼复扰其后,孤军深入,饷道中梗,断无自全之理;金华介于衢严之中,城坚贼众,臣军若由金华进攻,则严州之贼必由淳、寿一带潜出包抄,亦非妥策。臣军救浙似以依傍徽郡,取道严州较为稳妥。之于闽军,则严防粤逆自浙窜闽以绕犯江西之路;尔后饷道疏通,军资接济无误,诸路互相知照,一意进剿,得尺则尺,虽进展迂回缓慢,然实效可期。
1862年2月18日,浙江巡抚左宗棠督率楚军,攻克开化;3月9日,再克遂安;距严州不足百里。
李世贤不急救援,反倾全军,再攻衢州。
左宗棠叹曰:侍逆之见,高于诸匪;衢州一战,注定艰难。速传吾令,浙江布政司蒋益澧、衢州镇总兵刘培元,速偕新募之水陆各勇,飞驰衢州,协助会战。
李世贤屡战左宗棠,屡无进展,只得求援苏州。
李秀成接讯,咨告李世贤:上海夷人,船坚炮利,已与清妖沆瀣一气;谭绍光十万大军,竟不能制,吾即亲征,围歼沪妖。左妖宗棠,兵皆速成,不能久持;兄会集全浙之兵,可诛此妖;即不能制,相持亦喜。待吾平定上海,再来助兄。
3月中旬,李秀成咨饬李明成、谭绍光、李容发、刘肇均:上海战事,久拖不决,实乃夷人作祟。欲破上海,必取松江,欲取松江,必先灭华尔洋枪队。然夷人枪炮,确亦胜我。我军总宜先固军机,似不在一时恃强角力,能以善谋计克斯为上策。本王意,六王宗李明成部,务必攻破泗泾、七宝,遣二悍将驻守,切断松江与上海之联,困毙夷妖。攻取泗泾、七宝之后,该处营垒即经屯扎,不宜力攻再进,必于隔江李容发之营盘,声息相同,互为犄角之势。泗泾即固,李明成即偕忠孝朝将陈炳文部,合取松江。松江得克,李明成部即驻松郡,复遣一军扼守太仓,互为应援。西线得固,陈炳文部即至吴淞口,屯兵驻扎,以逸待劳,而为缓步进兵之计。刘肇均部,即由嘉定赶赴吴淞江、黄渡,安扎营盘,深沟高垒,该营须要筑得坚坚固固,飞鸟不入方好;且与李明成部,隔江呼应,互通声气。各方既定,有粮即盘,妖来即剿。待妖内中生变,乘机计取。
众将接令,皆暗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