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3:Contractor (承包商

“那么,纽约的悬案其实并不像老戴说的那样,国民侦探过去究竟在忙些什么呢?”

“在忙大量人口失踪案,现在基本已出结论了。单靠几个民间爱好者怎能应付?所以他们被劝退了。我们盘查下来,纽约才是尘民的大本营,所有事件都与他们有牵连。据康斯坦丁交待,联席会议正在构建真正的百花金坛,魔将贝巴因希望通过她这张嘴,布告天下。”他点起一支变色龙,意味深长的地盯着我,道:“而至于明日光辉提到的凶案,实际可能比他描述得还要凶险。从去年夏末至今,已先后有九人惨遭杀害,我怎肯放你去送死呢?”

“你不放我去也迟了,我已报名成为了自愿者。”我一把拧住其披风,骂道:“你看不明白吗?我不喜欢被人监管,你是我的监护人吗?我想做的,就是千方百计逃出你的魔爪!”

“没说不放你去,他这是为了你好!在纽约有我们的人,稍后会给你联络名单,单单靠你与紫发小妞前往,那是送羊入虎口!”另一名圣维塔莱拧住我后脖子,叫道:“我侄子现在都快活得没自己人样了,他因黑暗缪斯这件破事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你千方百计想逃跑,他千方百计要保你活命!可老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你哪点好,值得他这么付出。”

“原来你就是那个唱双簧的追击者,久仰久仰。说得好听,心理负担,他一个孤男我一个寡女,待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这个家伙当初在集体宿舍,曾大言不惭夸口自己时常光顾魅者的流萤店,是个风月老手,我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我眨巴着丽眼,故意撩拨衣襟,展露着细皮嫩肉,道:“如果娱乐城火起的直接原因是我,那鸳鸯茶的惨死与所有人都无关,我现在已逐渐认清了事实。所以我放弃了原本想杀你的念头,你也一块将负担放下吧。”

“什么?你胆敢放我鸽子?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本以为承包商大概会松一口气,启料听完他竟勃然大怒起来,骂道:“是你逢人便说非杀我不可,一天到晚没个消停,现在搞得天下人人皆知,你却跟我说不玩了?哪这么容易?你不知什么叫诚信吗?”

“难道杀你还成了我的责任?你就那么想死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

“以你那点花拳绣腿,纵然我蒙上眼,手脚被捆任你杀,你也杀不了我,这是不对称的作战。所以我才要训练你,让你能勉强与我相抗。我要求的不多,最低限度是达成垂死状态,如此才算偿还血债!醉蝶花,你要记住,在暗世界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只要提出就会有人下注,说出就必须做到,咱俩早已被配对!你主动放弃,将连带着另一人被永世诟病!”

这场对话另俩人很不爽,追击者气得拂袖而去,承包商与勿忘我通完电话,阴沉着脸说我不必再上去了,前往纽约的名单已决定了下来,牙套妹宁可辞职也不参与,送死小队只剩下三人,我、胡子叔以及小哥阿盖,下周一启程。圣维塔莱领队默默开着快递车,沿路问我现在是回派恩维尔还是去果核酒店,我可以利用剩余四天时间,去办自己的私事。

望着承包商我忽然来了个主意,便故作亲昵地抱住他胳臂,要他将车一拐驶入西区。

阔别百余天的商住酒店,已是改头换面大变样,它不再叫果核,而换名为彩蝶之家。酒店四楼以上全被各种来历不明的企事业租住,自打铁布利希兄弟会在此建了个北美分部,地底世界其他势力纷纷扎堆搬进楼里,既有世界之子的办事处,也有捕梦之手的工作室,就连承包商本人,也霸占了我们的0514,开起一家具有军方背景的洗涤剂公司。那么一来,可供闲散旅客居住的,只剩下一个半楼层,全体弥利耶正蜗居在此。

“大长老来了!哇,怎穿得这么正式哪?”一群小弥利耶们正蹲在酒店门前打牌,当瞧见我爬下货运车,便吸着鼻涕围将上来,拿脏手在名贵西服上蹭来蹭去,拖我直上三楼。

这片楼层已不再是我印象中的模样,新兴弥利耶们皆来自佐治亚乡野,所以也带来了她们独有的乡土气息。譬如在走廊晒衣服,在厕所里搭煤气炉,自说自话在露台种植水果蔬菜,还有单独劈出一间卷草叶子充当烟窑。这群小孩的头目,木樨花与黄瓜,已早早获悉我即将前往纽约,一见面便提出要开质辩会,就这样我随着人流被涌去了威廉姆斯的单间。

客房被挂起厚重的黑色绒布,过去莉莉丝的邪教标志醒目地悬在头顶,四处燃着恩膏,一口鼎镬摆在正中央,内里铺着几张猪皮正在勃勃燃烧。照这个架势,似乎打算要谈论深刻的话题。圣维塔莱领队也是首度瞧见拜月教的仪式,便停驻在屋里欣赏起来。

“我们整天被安排去看些什么展览会,画廊,简直快无聊死了。住虽然住得还行,但感到很不习惯,没有过去叱马奔腾的畅快,也闻不到庄稼地特有的清香。”木樨花往我怀中一倒,按姐妹会的做派我得扮演圣母,一面为她整理发丝,一面听她的倾述。小妞抱怨了一阵,忽然说:“带我们一起去纽约吧!我想看看灯红酒绿真正的大都市到底长啥样。”

“这是规矩,哪有大长老独自在外拼搏,其余姐妹待在家里养生这种事,你上哪咱们就上哪。”黄瓜指着角落里正襟危坐的天竺菊,道:“踏星者她已认可,我们全体一致通过了。”

“可是纽约之行异常凶险哪,我们面对的是冷酷无情的杀人魔。”我不由看向承包商,希望他随便说些什么,否决这项提议。不料这个人只是团着手一言不发,我只得来到他面前,扯了扯披风,故意问:“我现在有些釐不清架构,到底是踏星者说了算还是大长老说了算?”

“因为你们是个新搭建的草台班子,没有细分过各项职权,踏星者与大长老不分左右,都有话语权。据我观察下来,民意决定前往纽约的占绝大多数,所以结论已很明显了。”

“你疯了?我一个实习生,能带领这么多女流去大苹果做节目么?万一遭遇凶徒,那该怎么办?”我凑近他耳边,低声央求,说:“你就随便扯个理由,让她们留在夏洛特吧。”

“醉蝶花,这种话我就不乐意听了。女神峰大战我们见识过太多凶暴的魑魅魍魉,杀人犯只是区区人类,还能强过几大老妖么?”艾莉森将拳头捏得咔咔响,傲然道:“结果它们一一被击败,我们不是三岁小孩,哪需要别人呵护?跟你出来就是为了见世面!”

不论我是否同意,弥利耶们在我进门前早已达成共识,邀我上楼开质辩会只是过一套流程,告诉我这个结果罢了。既然姐妹会最讲究民主自由化,故而全体成员都将于四天后奔赴纽约州,费用嘛,自然是从鸳鸯馆股份,以及联合军团拨给的酬金中分摊。

“你有什么私事想办,就立即去办。”承包商站在露台上吹着寒风,问:“如果要我协力,现在就提出。我很忙,不可能一直待在夏洛特。”

“我打算再去祭拜一下鸳鸯茶的英灵,并告知他我怀孕了这件事。然而,我才刚刚离开佐治亚,不想再去打扰娱乐城的新老板,我想你送我过去,以免路上被黑帮截获遭到谋杀。”

“可以,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将胎儿拿掉,这太麻烦了,养小孩一般都是女杀手退休后才敢想的事,若是你哪天恢复真身,又该怎么面对它?而且小孩很容易成为别人拿捏你的把柄,结局注定会很惨。”他漫不经心地眺望远方,叹道:“还有呢?别吞吞吐吐的。”

“还有一件事,但我仍没想好,”我抱住他胳臂,撒欢道:“我饿了,你先请我吃晚饭,让我慢慢想。我会与你先单挑一场,作为回报。”

“就说得你好像十拿九稳能赢我那样,半小时后,酒店Lobby见。”承包商笑了笑,独自跑下五楼,我也趁着这个机会,回艾莉森的套房洗了个澡,然后让黄瓜帮着秒龙画凤,精致打扮一新。下得楼去,领队已换上一套款式老旧的夜宴礼服,让我挽着他的手,爬进一台笨头笨脑的黑色英菲尼迪。

“干嘛涂脂抹粉搞得象个贵妇?你想去哪?可别把我当成提款机。”他捏着方向盘,问。

九频道周边所有餐厅我都不会选,那里充满着我与Dixie往昔的欢声笑语;而像犀角餐厅档次又太低,穿这身行头进去会被人当作怪物。苦思冥想良久,我要他将车驶向西北方,国际机场一带平日里我较少去,只知那里有一家知名的海鲜菜馆,名唤情趣餐厅,附近还有一片西北区公园高地。许多人喜爱在此取景拍摄飞机起落,夜晚显得十分静谧。

“醉蝶花,老实回答我,你过去真的是个男人吗?”昏暗的灯光落在衣裙金属片凝聚起一只只小眼睛,车灯闪烁的流光不时掠过我的前胸与脸蛋,凑得近了,女孩特有的体香混杂着夜宴香水的芬芳直透鼻翼,承包商终于变得迷醉,紧绷的脸松弛下来,与我开起玩笑。

“是,但已经再也回不去了,现在我想保持现状。”杯觥交错中,各道菜品被端上桌,海鲜固然可口,但远不及斜坐着的女郎秀色可餐。起初承包商感到颇不自在,总担心年纪相差过大会遭来白眼,当被侍者误会成是上附近赌场耍钱的豪富后,他才变得坦然起来。

暗世界的承包商其实就是私人安保公司,它既可以作为独立个体经营业务,也可选择挂靠大组织混口饭吃,奉行的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所以,别人不愿接手的棘手单子,最终都会转到这类公司手中。承包公司没有编制,与雇佣方是一纸合约,故而武器装备都需自己购置,安排底下人出行得自己垫资。因毫无保障也不存在救援,承包公司往往战损特别大,那么流动的精英们,就会投效成功例高死亡率低的公司,他原先就是那种企业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