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把我带到这里,又不敢见人,是不是……”乌三江从没感觉自己这么焦躁过,这种压力和沉寂让他很难受,胸腔就像是万只蚂蚁在啃咬,痛却发作不出来。直到里面传来一道沧桑的声音,像是从泥土里爬出来的久不见阳气的死人。
“方才看你进院子的时候,一直盯着大红酸枝,想必是挺识货的。”
“不知里面的这位先生到底想要什么?我们只是八爷的合作伙伴,还真有些换不上用这种方式搞得神秘兮兮的。”乌三江听着里面的动静,这道声音让他松了一口气。
“也只是恰好而已,我乌三江四处奔波,虽没用过这上好材料,但还是有幸见过的。”乌三江故作轻松的语气叹道。
里面并没有回答他接下来的话茬,而是又把话题引向了另一边,“要说这棵大红酸枣的来历,也就是十来年前,从一个叫病十二手头赢走的。”
“病十二?”乌三江的眸子亮了又暗了。
“那说明它之前的主人太可惜了,把这么好的东西当赌注。”乌三江面上云淡风轻,可心底早就惊涛骇浪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会知道病十二的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个华八此刻又在哪里?
“面具戴久了,就分不清虚实了,甚至连自己的身份也快要忘记了。”屏风后面,那苍老的声音带着兴奋,又带着愤怒,甚至还有些幽怨。
“人活着,不都是戴着面具吗?有什么区别。”乌三江不屑道。
“看来,这些年,你还是白活了。你除了收了几个废物徒弟,还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当然,你也同样是废物。”这话里不止挑衅和嘲讽,还有一种无奈,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无奈,让乌三江此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混了一辈子,什么也没干成。
“你到底是谁?”乌三江跟着沉沦,突然醒悟,这是要把他带入万丈深渊啊。
“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病十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你这张皮下是谁。”这道声音直击乌三江的心脏,他手指弯曲,不自觉的藏在了后背。
此刻还在长江上的黎倾鑫却接到了薛怀青的电话。
“掉头!”他的声音让船长张开了嘴巴,他害怕的是这顾客要退钱。
“那个……钱。”船长说着,手跟着数钱式的比划了一下。
“我让你掉头,立刻。”黎倾鑫眼神冷若冰霜。连带着右耳的那颗红豆水滴珠子都散着寒气。
轮船一靠岸,黎倾鑫就直接下了船。他的余光看到了那艘小巡逻船,不过,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他就那么走了,那些钱不会到时候找我们要回去吧?”周常平担忧问道。
船长摇了摇头,他哪里知道。
“管他的,下锚,回家过年吧。”
黎倾鑫拦了一辆黄色“法拉利”,直奔馚菜总部。
“倾鑫,这里。”褚乔辉快步走过来,一手拉着他进了货梯。
“现在是什么情况?”黎倾鑫对于褚乔辉的碰触,并不反感。
“磊子让人把虎溪那边的记者赶走了,谁知那些家伙想出名疯了,追到这里来了,那几个老家伙也等着看好戏,重要的是周先生和廖太太回来了。”褚乔辉此刻也不能隐瞒了,但还是随时关注着黎倾鑫的脸色。
毕竟唐总出事了,这下子让那些本就蠢蠢欲动的人,更是坐不住了。只是让黎倾鑫一个人承受那么多,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黎倾鑫从容地脸色还是变了变,不过闪得太快。
“他们都没事吧?”
褚乔辉知道他问的他们是谁,赶紧点了点头。“那赵意尘很机灵,避开了那些家伙。不过他说细节,他只同你说。”
货梯到了,他们转角,出来就碰着一堆记者闪着灯光。
“这里是重庆卫视,我是李燕,现在我身后就是重庆五大家族最有名的唐家,这馚菜总部是他们的唐家其中之一……”
“我身后就是……”
“快,那是不是唐家的负责人。”一道男声响起,所有摄像头和闪光灯对着黎倾鑫,他直视着面前的这一群记者,四下扫了一圈,空气瞬间凝固,一群人围在一起,也冷了好几度,甚至有在前头的人,打了个冷颤,身子没忍住向后退了半步。
黎倾鑫没有开口,而是抬脚向着里走。
“他是谁?”
“你好,唐家的负责人是不是因为股票下跌,才跳江……”一个女人摇曳着曼妙的身姿,挤向前,蠕动着未晕开的红唇亮声道。
黎倾鑫停下脚步,微眯着眼看了女人一眼,随即继续向着里走。
“把这些人的信息一个不漏的记上,我会让人上门感谢这次的大驾光临。”黎倾鑫的声音比腊月的寒夜还冷,有几道拍着正欢的摄像机突然就放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