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敢回广州去,在府城只待了二三天就带着人马到海口千户所城去了。”陈同说,“不过现在府城里大家都知道官军在澄迈打了大败仗。”
“海路还通吗?”
“不通。”陈同说,“不知道是不是怕总督知道还是什么道理,神应这边的港口还全部封着,船只不许进出,只有水师的舰船在外面巡逻。”
“掩耳盗铃而已。”汤梦龙心想,但是海路不通却是个麻烦问题,“陆路通吗?”
“也不通。往澄迈方向盘查的很紧。因为几天前我们的人已经出现在海口千户所城下了,打死抓走了几十个巡逻的兵,还杀了一个把总。官军很紧张,这次又在各县动员乡勇了。”
但是乡勇们不再象上次那么踊跃了――上次乡勇们出征是有随军抢劫这个诱饵的激烈。但是官军在澄迈城下吃了很大的苦头,乡勇们死伤很多不说,还有许多人被生擒。这些人好不容易被放了回来,当然不肯再去冒险。
“临高那边把被抓的本地乡勇还有卫所操军都放了回来,现在他们都不想和我们打仗了,不肯再出人马。何、赵两人正束手无策呢。军心动摇的厉害。”陈同带着一种喜悦的神情说道,“听说汤参将的日子也不好过。”
“为什么?”
“汤参将的被捉去的人全给放回来啦。而且这次他的人马损伤最小。你要是老何你也得起疑心不是。”
“没错。把他罢职了?”
“这倒没有。他们不敢这样做――会引起兵变的,不过赵汝义已经亲自到白沙水寨去坐镇了。”
汤梦龙很是高兴,连连点头:“不过海路陆路不通可有点麻烦。”
“您先休息一会,我这就去安排,明天保证让您的船走。”
“不是说不许船只出入吗?”
陈同笑着说:“如今琼山县里急着和海家的拉关系的人多着呢。”
海家和髡贼有染这件事在琼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运煤船川流不息的往来于琼山-临高之间,任谁都知道海家在和临高的澳洲人做买卖。
官军进剿临高的时候,这种生意很自然的停止了。海述祖因为有“通髡”的嫌疑,被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何、赵二人的幕僚也很是在他身上敲了一些钱出来。好在海家在本地人望极高,一般官吏也不敢对海家作出太过分的事情来,海述祖这才算太太平平的捱到了澄迈大捷。
随着溃兵的到来,髡贼的军威之强,战力之恐怖的消息四面传开。海述祖突然成了琼州府城里的最炙手可热的人物。知府、县令虽然碍于官声没有亲自来拜访,但是都派来了师爷和他密谈。至于本地士绅们,就没有这么矜持了――髡贼既然军势极强,又一战击溃了官府集全省之力召集起来的大军,照这样的势头,恐怕澳洲人的大军很快就会兵临琼州府城。
谁都不认为何如宾剩下的几千残兵败将能够抵挡的住澳洲人的大军。既然抵挡不住,为了避免髡贼到来之后玉石俱焚,地方缙绅自然就要进行“维持地方”的活动。
这种本质上的投降活动是半公开进行的,而且也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当。赵汝义等人深怕激起“民变”,也不敢追究。只是派何如宾的心腹将校带人接收了琼山县各城门的防守,盘查出入人等。
“不过就算这样海家的门槛最近都要被送礼和拜访的人踏平了。”陈同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这一仗一打,打出了临高的威风。”他继续汇报道:原本被砍头祭旗的五个小商贩,几天前已经由琼山县令派人秘密挖出,把尸体和脑袋合二为一,重新装棺成殓后安葬了。
“这大明的官儿大概怕战犯审判吧。”汤梦龙笑道。
陈同不懂什么叫“战犯审判”,但是对方举动的含义是明白的:“当官的也怕了。听闻知府和县令每天都在暗中商议,就是不知道商议的内容是什么。”
“能打听到内容吗?”
“高弟正在想办法。”陈同说,“我想无非是在谈如何保住他们的性命和乌纱的办法而已。”
陈同还汇报说,最近琼山县的米价飞涨,不仅士绅大户在大量屯粮,文昌、定安等地的缙绅大户和商户也在买入米粮――琼州本身粮食的自给就是刚刚正好而已,没有太多出产,琼山又是货物进出口的的门户。大家突然集中在这里买米显然是害怕髡贼将会发起大规模的围城战。
“官军和官府也在征购粮食。大约也害怕要围城。”
汤梦龙想琼山这里士气浮动,人心惶惶。如果野战军乘势而来,肯定能一举占领琼山县城。就是不知道执委会怎么想?这样的好机会不应该放过。
汤梦龙在海家码头歇息一晚上,第二天坐上了陈同为他安排的船只――一艘运煤船,大规模的运输虽然还不能恢复,单艘零星的运输却可以畅行无阻。汤允文虽无投敌的想法,但是他的部下却对改换主人并不在意。更何况现在不过是示好,脚踏两只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