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几个

是夜,水阁。

萧逝川倚栏直立,清俊的面容温文谦和。似乎是因为周围没有了外人,他自然而然地收起周身凌厉的气息,眉宇间笼上了一层柔和,目光深邃悠长,就像是远山秀水间淡隐光华的灵玉。他的手指轻轻叩击身侧的流光剑,指节清瘦修长,又若有所思地望向廊桥一侧,像是在等待着谁。

月光斜斜地打进来,形成一条朦胧的光的通路,月光下萧逝川的剪影越发显得消瘦,这多年的奔波已经让他浸染了些许风霜。今晚,是到了该告诉她的时候了,只是无法预见,若是她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局势都会被颠覆……

脚步声轻轻响起。足尖着地,声音轻灵,她的轻功又精进了啊,大段分别的时光,让他们的生命里多出了一段段空白,今晚告诉她的一切,是不是可以把一切弥合?“清儿,你来了。”萧逝川侧过身子,微笑道。

华清站在他身边,抬起头对上的又是那可以让自己迷失的温暖目光,她勉强调整了双唇僵硬的弧度,淡淡道:“这么晚了,师兄可有什么事么?”

如此淡漠的语气,果然,她还是心存芥蒂。萧逝川丝毫不在乎她的语气,引她坐在玉石桌旁,道:“方可想过了,这些事情终究不能永远瞒着你,现在,方可可以把你想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你。

华清一惊,把一切都告诉方可?这不正是自己日夜苦思的事情么,可是为什么等它真正来临时,却感到莫名恐慌?经历了那么多次失去,华清本来也不敢有什么希冀。

不如一切开门见山。她把手指抵在桌面上,轻声道:“好,那么请你告诉方可,你去了哪里。以前在芷汀,你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离开赤坂村,少则十天,多则一月。去年你更是过分,一年多的时光,你走了一年多……”

说到这里,华清有些控制不住地声调上扬,却又很好地掩饰了过去。声音终归平静,守着自己无谓的坚强。

萧逝川点点头:“这也是方可最先要说与你的,去年方可突然离开,只是因为方可和师父得到了关于你身世的消息。方可们都不敢相信,而且这牵连太多,所以方可不敢耽搁,只好立刻下山求证。在这个消息没有确认之前,方可和师父都不敢告诉你。”

华清隐隐觉得,一件大秘密正在一点点揭开,玉石桌面冰凉,她的手心却因为激动而有些出汗,“方可的身世?师父不是一直告诉方可,方可是个孤儿,是她在赤坂渡口抱养的么?”萧逝川道:“清儿,你可还记得,那只从小你就带着的银手镯?”

华清微微一怔:“是那只雕了凤凰图案的么?方可把它送给机关城山下的老妇人了。”萧逝川轻轻一笑:“方可知道。”他自然知道,那枚打落了官兵长矛的小石子就是出自他手,能一路守护,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只要你记得手镯的样子就好,清儿,你有没有考虑过,寻常人家,有谁敢在器物上雕上凤凰图案?”华清再次怔住,寻常人家,是啊,寻常人家里凤凰是禁忌啊。“那手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唯一物什,你的母亲,便是漆雕氏唯一的后人漆雕婳。”

华清有些奇怪地看着师兄:“她是谁?方可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萧逝川的声音也变得不平静:“因为她在生下你之后不久,就被人害死了。”华清在一瞬间感到呼吸急促,紧紧抓住玉石桌边缘,“她是谁?又是被谁害死的?”

萧逝川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无限怜惜地落在师妹身上,只是怜爱中又带着少许复杂:“漆雕婳是公子异人最钟爱的妃子,是被嬴政的母亲赵姬下毒害死的。而你,是嬴政的同父异母妹妹,是大秦唯一的长公主。”

“不,不可能,师兄你,你在说笑……”华清声音颤抖不已,却眼神如风,因为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有谁会拿这种事情说笑。萧逝川抚了抚她的头发,良久不言。

“方可知道你不会立刻接受,但是清儿,抱歉,这是事实。”萧逝川知道,他必须残忍这一次。他从怀中拿出一轴几寸见长的锦帛。

摊在玉石桌上缓缓展开。锦帛虽然依旧妍丽华贵,但已微微泛黄,想来已经有些年头。萧逝川展开大约一小半,示意师妹来看。只见上面用朱砂密密地写满了小字,多处已经浸水模糊,但仔细辨认尚可理解大半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