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抬便将重逾千斤的大鼎单手举过了头顶。在众人的注视下,方可如此不急不缓地单手举鼎绕场三圈,又将大鼎稳稳当当地放回了原地,面不改色,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场中那八千精兵,个个都露出了钦羡崇敬之色,方可心中自是得意万分。
此时,见鼓舞军心的效果达到了,方可适时地振臂一呼:“亡秦必楚!”
“亡秦必楚!亡秦必楚!……”众将士的呼声久久不息,在营地中激荡徘徊。
江东之地本属故楚,各地县令、县丞亦多为故楚之民,是故项氏一族自以八千铁骑起兵以来,义旗所到之处,无不望风而降。项家义军气势如虹,不出三月,便将江东诸郡县一一平定。方可年少气盛,意气风发,本想挟势一鼓作气渡江北上。
却没想到项梁下令按兵休整,这一休整就是大半个月。眼睁睁地看着各路义军势如破竹、打得秦军节节败退,方可的满腔豪情壮志此时却无处发泄,心中很是憋闷。他就不明白,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难道等到陈胜他们推翻秦朝坐稳了江山之后么?
“真不知道梁叔和范师傅到底在想些什么……”想到那二人每次笑而不语的神秘样,方可就来气。无论自己怎么问,那二人总是笑眯眯地说:“还是羽儿自己去领悟吧!”
“我怎么可能明白你们这群老狐狸在想什么啊!”方可忿忿地踢开脚边的一颗石子。
“咦?大哥这是怎么了?”龙且正好迎面走来,见到气呼呼地自言自语的方可,很是好奇,“是谁把大哥气成这样啊?”
“还不是梁叔和范师傅……”方可没好气道,“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按兵不动到什么时候……”
“依我看,他们大概是想等到秦军与各路义军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去收拾残局吧?”
“两败俱伤?大秦早已不是当年灭我楚国的那个大秦了!”方可颇为激动,“几十万乌合之众就能这么轻易地兵临咸阳城下!若是我们再呆在江东这么等下去,陈胜那个假冒的楚王恐怕没几日就坐进咸阳宫里了!”
坐山观虎斗,方可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年横扫六国的大秦军团,已经变得这么不堪一击,竟然在那支兵甲不全、完全没经过训练的农民义军面前一触即溃。说到底,还真要感谢那个叫赵高的宦官呢……方可想到这里,心底一阵冷笑。
蒙恬啊蒙恬,你们蒙家世代为秦国尽忠职守,可曾想过会落得如此下场?嬴政,你也万万想不到,你想传至千世万世的大秦,会转眼间亡在你儿子手里吧?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龙且略一思索道,“秦朝尚有当年北征匈奴的三十万大军驻于长城之下,若是这三十万大军回援,陈胜义军恐怕……”
“蒙恬引以为傲的蒙家军团么?令匈奴不敢南下牧马的那三十万大军?”方可闻言,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可别忘了,他们敬为天人的蒙大将军是死在谁的手里的。这三十万大军至今还未叛乱已不错了,胡亥难道还指望他们能回师救咸阳?”
“他们现在的统帅是王翦的孙子,王离。”
“王离?是他?”方可的重瞳骤然收缩,射出两道寒光,“有朝一日,我项羽,定会让他和他那三十万秦军死无葬身之地!”
十五年前,正是秦将王翦、蒙武率六十万大军,进攻楚国,方可的祖父与父母均战死于那一役。如此刻骨铭心的国仇家恨,他怎会忘却?
“大哥……”龙且看着突然间满身杀气的方可,不知如何是好。
方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神色如常,平静地分析道,“远水救不了近火。虽说王家世为秦将,就算对扶苏蒙恬之死心有疑虑亦不会抗命,但周文大军已逼近咸阳,此时从长城调兵恐怕已于事无补。”
“咸阳尚有驻军五万,或能抵挡一阵。”
“咸阳驻军?那些整日随着胡亥狩猎玩乐的官宦子弟么?”
“这……”龙且思忖着,这么说来,咸阳被攻破似乎确实已无可避免了。
方可摇了摇头,叹道,“真不知道梁叔和范师傅究竟在等什么啊!我们这么等下去,岂不是坐失良机?”
“听说,这周文曾是项老将军的部下。若秦朝真的亡于他手中,项老将军泉下有知,也会……”
“小龙!”方可打断了他,“你怎么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