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护儿击掌赞道:“小兄弟一语解百忧!好,就依你。”
于是将木碑损毁,把两座新坟刨平,匀开泥土,看上去地面平整,不过新土无法掩盖。张轲又起担忧:“若有陈国官兵来此,仍然会因新土而掘墓。”
来护儿道:“国舅放心,我已有应对之策。”
于是,谢康途让阿月在埋葬张闲老人的地方跪下磕头,送别师父;众人都低首默哀。李靖则对着坡上一株老树,将张闲老人和韩重大哥的墓穴方位默记心间。
此时已是半夜。众人又困又饿,却闻到了鱼香。原来,在众人忙活之时,美娘已煮好一锅鱼。众人饥不择食,捧起粗碗喝鱼汤。小孤星和阿月毕竟年幼,由于喝得急,还呛了几口。
众人这才有机会相互问候闲聊。原来,谢康途在江州(今江西九江市)经营船行,共管辖大小运输船只百余艘。谢康途与张闲早就相熟,在船上提供了阿月的藏身之处;而韩重亦亮明身份请船主相助。当时,谢康途接到船工来报,发现船上有便衣官军在各处舱室放了引火之物后,立即带着张闲、韩重、孤星、阿月从底舱搭乘小舟出逃,在江上碰到了跳水求生的张轲和青妮,一起划船到了南岸,远远看见来护儿的草屋就结伴而来,未料到放火烧船的王善可和无影鬼手先行一步。众人分析,王善可是萧摩诃手下,应是萧摩诃下船后留下来行使毒计的将领——大船太大人员混杂,寻不着人就干脆放火烧船,也不管数百人死活。
事情的来龙去脉基本厘清。李靖虽有未解之处,但也来不及细想。韩重大哥战死前,竟未能见他一面,极为遗憾。然而毕竟孤星无恙,让他心头稍安。
饭后,来护儿让众人在中间那屋的干草上歇息。李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倒下就睡着了。不知何时,有人轻轻敲击他。凭借屋外淡淡星光,李靖睁眼一看,正是来护儿。
来护儿领着李靖出了草屋,来到山坡上。夜风吹动,李靖感到一阵寒冷。来护儿蹲下身,让他坐在地上,轻声道:“小兄弟,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你是韩总管的人,那个童子的来路我亦清楚,独孤皇后花费万金取其性命,所以无影鬼手才重出江湖。”
李靖对来护儿没有恶感,便说道:“来将军,韩重大哥已故,你是否要将我们锁拿送往京城?”
来护儿道:“纵使你韩重大哥没死,我要捉拿你们也易如反掌。我在这条江上长大,两岸一切,了如指掌。只是,我不是来捉拿你和你那小弟弟的,而是为了保护公主,你明白么?”
李靖想起昨夜与美娘肌肤相亲,来护儿本就隐匿屋中,完全知情,先前没有现身是为了对付强敌,而今把自己找出来单独说话,料想不是好事。
来护儿说:“小兄弟,你虽年幼,但你处置新坟方略极妥,足见你天赋异禀。然而你要明白,公主为贵,你为布衣且年纪尚小……”
李靖道:“来将军,那易黄王子究竟是谁?前次你故意对我手下留情,又是为何?”
来护儿道:“王子就是王子。你既然知晓王子喜欢公主,就知道该如何做。至于你那小兄弟,你知我知则罢,就算对王子我也不会说出实情。”说罢伸出掌来,击掌为信。
李靖伸出右手,碰上来护儿手掌,说道:“诚谢来将军。”
于是二人轻步返回。屋内鼾声和匀匀呼吸混杂在一起,直搅得李靖心绪烦乱,无法入眠。他现在除了身上的衣服,一无所有,不知明日该当如何。
次日天刚破晓,谢康途先到江边收拾昨晚逃命时的小船,准备渡江。众人都是仓皇逃命,都失了包裹,不用收拾即可启程。谢康途失了大船,损失惨重,要回江州船行善后。阿月死了师父,不知该往何处。李靖带着孤星,身无分文,寸步难行。来护儿自然护着萧美娘、张轲、青妮三人回江陵。
来护儿等众人出了门,提了斧头沿屋后的柱子砍了一通,放火烧屋。细心的李靖发现,柱子虽未砍断,但房屋着火后开始倾斜,压向昨夜掘坟之处。那么,就算陈国官军追查至此,不过是一堆柴灰焦土,极难发现掘土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