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仪注视着他,注视着这个自己同床共枕了十二年的人,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皇上准备如何处置呢?赐臣妾一碗药,还是一丈红,或者说,”她停顿稍许,说:“待生下来再决定,若是个公主便可侥幸留下一命,若是个皇子,便直接掐死。”
建元帝颈间血管突然凸起,有一瞬间,沈明仪觉得他似乎就要暴怒。
他的手紧握成拳,搭在膝上微微颤抖着,然后侧开头重重地咳了几声。
沈明仪当即想要上前,却硬生生止住脚步,看着这个相伴了十二年的人。
许久,建元帝缓了缓,端起案上的茶水饮了一口,道:“朕是在保护你,你是宠妃,若诞下子嗣势必成为别人的威胁,你这样的性子,不愿与人斗。”
“我是不愿,但我能。”沈明仪道:“人若动我,我必诛人,这不过是皇上的借口。”
“那待朕大行之日呢?”建元帝语气微冷,“你若诞下子嗣,他非嫡非长,却势必卷入夺嫡之争,明仪,朕历经夺嫡之乱,对兄弟相残一事深恶痛绝,朕……不愿让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见沈明仪忽然笑了,笑得真是有些癫狂。
“为什么事到如今皇上还是不肯说实话呢?皇上不说,那就由臣妾来说。”
沈明仪抹掉脸上的泪,冷声道:“十八年前沈让尘入天师门,十三年前,他以一纸《解天下棋局之思》名动天下,天下文人趋之若鹜,皇上就打了上了以天师门号束文人的主意,沈让尘是你号召天下文人的棋子,这棋子你怎能放弃?你不仅要用,还要给自己的儿子用。”
“可十二年前臣妾入宫,皇上担心若臣妾有了子嗣,这棋子便不再是皇上的棋子,而成了臣妾的助力,所以……”
所以建元帝给她用了药。
她傻傻吃着致使她无法受孕了药,自以为是调理身体,整整八年,她才发现原来并非是她不能生,而是有人不希望她生。
这禁宫之中,有谁能够只手遮天瞒她八年,答案毋庸置疑。
沈明仪骤然哽咽,“是皇上要稳住后宫和前朝的安稳而牺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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