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士林的坟墓在九华山山脚下,一场大雪过后,一个个坟头上落满了雪花,像一个个大白馒头。
此时还没到祭祖烧纸的日子,坟地里并没有多少人。丫头婆子们看着眼前白茫茫一片,心中暗暗叫苦。
柳春珺却一个人也没带,让她们坐在车里等着。她自己挎着篮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爹爹的坟墓去。
雪魄见她小小的身躯在雪地里蹒跚挪动,心里难受,喊了一声:“姨奶奶,我陪你去吧。”
柳春珺头也没回,只是挥了挥手。
白茫茫一片的馒头坟里,柳春珺一眼就找到了父亲的坟茔。他的坟边种了四棵松树,两棵高的在后头,两棵矮的在前头,围在爹爹的坟茔周围。
郑氏明白柳春珺要栽四棵树的想法,觉得儿女都在,未免有些不吉利,只栽种两棵就够了。
柳春珺却执意不肯,一定要栽下两大两小四棵树。生前一家四口不得团圆,爹爹独赴黄泉,已经够孤独,不过栽种四棵树而已,哪有什么不吉利的。
她轻轻把墓碑上的浮雪擦去,从篮子里拿出一瓶爹爹生前最爱喝的花雕酒,一包“萃华楼”的烧鸡,一碟子话梅花生,一碟子肴肉,一碗烟笋,一一摆放在墓碑前。
她拿出酒杯,倒满了酒,噙着泪说道:“爹爹,此时不便温酒,您将就喝一杯,不孝女……不孝女对不住爹爹……”
柳春珺双手颤抖,将一杯酒洒在墓碑前,一点残雪被染成了酱红色,似血一般。
眼前“柳士林”这三个字,渐渐幻化成人,他温柔的对柳春珺笑着,眼里都是爱意。
这个外人看来孤拐没有情面的男人,对家里人却从来都是温柔和耐心,他把自己和娘亲护在羽翼下,未曾让她们经过一点风雨。
她知道陈朝安能用这种方法赚自己入府,必然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
爹爹不知如何跟陈朝安周旋的,可恨自己和娘亲一无所觉,懵懵懂懂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却让爹爹一个人劳心费力,最后含冤死了。
“爹爹……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柳春珺趴在柳士林的坟包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