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不便的当下,有时候一次离别,可能就是永别。
从今往后,远方故人的消息,或许只存在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
更残酷的是,这些“只言片语"很可能还是故人墓碑上的铭文。
这就是人生。
糜晃擦了擦眼泪,不再回头,大踏步离去。
邵勋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惆怅。
裴妃走了几步,与他并肩而立。
邵勋看了她一眼,心情渐渐好转。
裴康与羊冏之寒暄完毕后,便悄悄看着女儿和邵勋。
今天早上看到女儿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思考许久后,心中若有所悟。
这会看到两人并肩站在那里,暗骂二人也不注意场合,便轻轻咳嗽了一下,举步上前,道:“糜子恢回东海,或要面对苟晞、曹嶷的压力。”
裴妃翩然离去。
“苟道将没那么傻,他去徐州,琅琊王或许就不高兴了。”邵勋说道。
中央权威日渐沦丧的今天,方伯们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司马睿本就是从徐州南渡,在当地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内心之中或许也对徐州有一定的想法。
再者,徐州是小州,苟晞真未必去。一旦失败,他更可能来兖州抢食。
至于曹嶷,呵呵,邵勋也不认为他一定就是刘汉铁杆。
人都是有野心的,独占一州的时候,初时或许还会尊奉刘汉号令,时间长了可就难说了。
对晋廷而言,这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陈公对徐州没想法?”裴康问道。
“当然有想法了,不然也不会派李重去鲁国,但裴公不觉得我摊子铺得太大了么?”邵勋说道:“说难听点,即便是豫州的谯、鲁、沛等郡国,反不反我,全看守相们的心情。兖州也一样,我在那边的控制力更弱。即便是新拉拢的部队,都有可能反。”
这就是封君封臣制的弊端。
但伱要直辖,除了需要大量的官员外,还需要打掉当地士族的经济基础、武装力量。
邵勋自己培养的人才全分配到洛南、襄城两地了,陈郡都有点少,更别说南顿、新蔡了。
现在还得哄着那些人。
“再者,我需要通过徐州联络辽东。”邵勋继续说道。
裴康有些惊讶。
“向鲜卑人买马。”邵勋笑道:“如果他们愿意卖的话,自可通过海路联络。”
“辽东至青州,凭好风一日夜即可抵达,徐州怕是有点困难吧?”裴康说道:“届时船覆人亡,可就不美了。”
“总要试试嘛。”邵勋说道:“重金悬赏之下,总有勇夫愿意出海的,这是一门大买卖。”
“你可真是奇思妙想迭出。”裴康叹道:“今日召众人与会,谈的还是河南之事?”
“不错。”邵勋点了点头:“镇军将军幕府的僚佐也来了。我的意思,豫兖一体,兖州作为军争之地,免不了沦为战场。豫州在后方,可全力耕作、畜养牲畜、操练兵马,一旦时机成熟,可反攻匈奴。如此安排,兖州士人恐有所不满,尚需裴公帮忙转圜一二。”
“你尽想着让老夫消耗情面的好事。”裴康不满道。
邵勋哈哈一笑。
他把行动迟缓且战斗力不太行的步兵屯驻在兖州各個要点,作为填线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