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求。◎
傅言商回到枕月湾时, 正是早上七点。
迈巴赫停稳熄火,副驾驶开门声响起。
宗叔侧头:“不再睡会吗?”
他只在车上眯了半个多小时。
“没事,”他说, “不算困。”
连轴转, 为了维持清醒的思考能力, 他已经灌了六杯黑咖啡,这会儿睡意很浅。
傅言商:“夫人去哪了?”
“安城, 早上六点走的, 说是时间最短,”宗叔说, “现在应该刚落地不久。”
——落地了才给他发的消息。
他有些疲, 甚至懒得点头。
“突然就走的?”
“是的, 哦不过走之前,她哥哥来过一趟。”
“路屿?”
“嗯是的。”
门禁识别打开, 他在楼梯口停了停:“来说什么的?”
宗叔想了想:“说得不多,说自己要去北城了,来跟夫人告个别。然后聊了会儿带的衣服, 最后说……”
“说什么?”
“说什么, 如果过得不开心,随时可以停止之类的。”宗叔道, “不知道在讲什么事,可能是工作。”
“她哥从来不管她工作。”
“……”
“知道了, ”傅言商说,“我先上楼,您歇着吧。”
“要不要准备早饭?”
“不用。”
电梯在三楼停下, 他缓了会儿才走出去, 预料中的一片安静, 很久没面对过这种安静了,以至于即使早有准备地面对时,仍然从某处泛起一股无所归属的空泛来。
不知道她要去几天。
卧室里有些微凌乱的痕迹,阿姨还来不及清理,她收拾过后,留下的东西东一件西一件。
床尾摆着两条最终没被她选中的裙子,化妆包里的口红被挑出来两只,电脑键盘上还摆着一只歪歪斜斜的,刚被剪下来的吊牌。
她不喜欢剪外套吊牌,美其名曰这样才知道哪件没有穿过,有时急着出门,才慌慌张张地剪了扔在手边,此刻眼前并无预设地出现画面,好像她正在眼前。
他拾起那块吊牌扔进垃圾桶,视线毫无预兆地掠过床头矮柜,那儿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白底卡纸,印刷的方正黑体被纸巾挡开稍许,他抬手拨开,端正的“合作愉快”四个大字。
某段回忆毫无预兆地跳进脑海——
是在度假山庄,她回头,煞有其事地对他说:“婚姻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合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他极力克制着此刻冒出来的、不太安定的念头,这四个字常常出现在哪里,恐怕没有人比惯谈合作的他更加清楚。
会议室,合作间,偶尔茶香弥漫,有时檀香轻幽,合约签订结束,一般会礼节性起身,在分别之前说一句,合作愉快。
应当不是,总不至于——但路屿为什么会来,又为什么会说一段这样的话,路屿在劝她,而她动摇了?
早知道就再多划给路屿几个项目,让他忙得连合眼的时间都没有最好。
他抬手,捏了一下鼻梁,很罕见地出现一点慌乱,这在他的人生中是低频词汇,因他常常习惯于计划,做决定前,又会提前想到最差的结果,以最坏结果是否能承受而定下该做何种的决策。
头也罕见地疼起来。
他已很久没有偏头痛,医生开的药吃得也少了,高负荷的工作下脑力细胞被透支,头痛其实常见,医生常说要换一个舒适放松的环境,他想起,从六月开始,这药就没再吃过了。
可能是因为那时下班开始,家里有人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