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罗尔公国,灭亡了。
严格意义上讲,蒂罗尔家族的家主利奥波德·冯·哈布斯堡依然是蒂罗尔公爵,罗贝尔不打算、也没有权力剥夺他的公爵头衔。
哪怕在双方最终敲定的《格施尼茨协约》里,也没有半个字母提及对蒂罗尔爵位的处理,蒂罗尔公爵本就是奥地利公爵事实上的封臣,协约要求的也只不过是让利奥波德的法理封臣全部转为奥地利公爵直辖,只保留一座格施尼茨作为采邑“而已”。
但冷眼旁观了全程的邻国贵族和罗马教廷全部清楚,半独立的蒂罗尔公国从这一天起覆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忠于皇帝的臣民与名义上的假公爵。
蒂罗尔和奥地利之间的矛盾是哈布斯堡的家事,他国无权干涉,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给弗雷德里克三世皇帝打上一个“不好相处”的标签。
在格施尼茨,无论贵族、教士、商人、士兵还是平民,所有人都在为战争落幕而感到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朱利奥与雅各布各自领兵返回所领,计划安排心腹人手督管领地,自己则跟随罗贝尔返回维也纳。
法罗和一部分轻骑马不停蹄地离开了蒂罗尔,他的新任务是在弗雷德里克发现拉迪斯劳斯失踪之前返回摩拉维亚,组织人手应对可能的变故。
暂任摩拉维亚总督的约拿·阿普·托马斯将在布尔诺为他接风洗尘。
盖里乌斯自从胜利那天起就失去踪影,据士兵报告,他和几个罗贝尔不认识的蒂罗尔贵族出没于格施尼茨附近的哈比希特山村,不知道鬼鬼祟祟地在干些什么。
众人之中,唯独一人犯了难。
那就是负责整理最终条款的维也纳大主教,罗贝尔·诺贝尔。
他犯难之处在于,他没有带其他专业的文职人员,但尽管以他浅薄的封建常识也能明白,奥地利公爵(Herzog ?sterreich)和蒂罗尔公爵(Herzog Tirol)在封建法理法上应当是平级的。
奥地利的头衔起于最早的维也纳藩伯(Markgraf),是类似于春秋战国时期秦国和燕国的特殊政体,拥有极高的免税权和独立自主性,同时也肩负了拱卫帝国边疆的责任,打下多少异族领土都归属藩伯本人,与帝国皇帝无关。
勃兰登堡、萨克森同样起源于公元十世纪的东方藩伯。
但从这个角度想,奥地利之前的一国四公爵(奥地利、施蒂利亚、蒂罗尔、卡林西亚)制度本来就很抽象,而四公国公爵甚至不由同一人担任,硬生生把一个国家拆碎成了四份。
现在《格施尼茨协约》剥夺了蒂罗尔公爵的封臣,但蒂罗尔公爵本人怎么办?
独立于奥地利?从属于奥地利?还是和以往一样,维持奥地利的畸形体制?
搞出这么一份四不像的封建契约足以服众吗?
还是说,联合四大公国,成立一个高于公国头衔的奥地利王国,但这又违背了《1356金玺诏书》的帝国诸侯规章:七大选帝侯制度下,波西米亚国王是帝国唯一的合法国王——另类的捷克民族自治区。
“哎,这种时候要是有一个高于公爵但是低于国王的头衔就好了……咦?”
罗贝尔灵机一动。
“勃艮第公国是不是也有类似的问题呢?查理的父亲,菲利普公爵是怎么处理的?”
两天后,居住在第戎王宫里心神不定的菲利普三世收到了一封来自东方的信件。
“谁送的信啊……”
瘫软在王座之间,闷闷不乐的菲利普公爵不经意地问道。
他的脸上有一片通红的巴掌印,这是他美丽妻子的杰作,自从查理离家出走,公爵夫人每天都要到王宫吵闹,时不时给他留下点“爱的记号”。
“禀报公爵,是维也纳主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