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团的情报最为模糊,甚至不知道其背后站着的是玉州的哪一家,但这样对他来说反倒是更好,纵然打了之后引来七玄宗的宗师,他也大可以推脱不知,也不能拿他怎样。
何况以他如今的手段,虽说很少再行暗杀之事,可若他真的去学着血隐楼的做法,那想要分辨出究竟是何人所为,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将情报收起。
陈牧悄然翻开了一个放在床底的箱子,从箱子底拿出一套行装,换好之后便无声无息的出了门。
……
铁手团出没的地方是乌沙江流域一带。
乌沙江是一条沿着玉州州府所在的玉郡东侧边缘流淌的一条江河,这条江河恰好也是玉郡和琳郡的交界,将玉郡和琳郡分割开来。
沿着这条江北上,就是璧郡以及琅郡,南下就是最偏远的瑜郡。
“这就是乌江,果然得如其名。”
陈牧悄然离开州府后,一路往东,以他如今的速度,没到半日就抵达了玉郡边缘,来到了乌江之畔。
此时他负手立于江岸,观滚滚江水自视线尽头而来,其水呈浑浊之状,色泽深棕发乌,乃是裹挟了地下一种乌沙所呈现出的景象,却是与他过去所见其他江河皆有不同。
乌沙。
一种上等的沙材,由其铸造出的墙体坚固若铁,像州府的城墙就大量采用了乌沙,而许多势力建造的私堡,也多用这种材料。
正当陈牧瞭望江水之际,却见浑浊的江面上,一艘行舟漫渡而来,行舟上有两个人影,一个老汉,约莫五六十岁年纪,一个小女童,约莫十一二岁。
“客官可是要过江?”
老汉撑着船篙,远远望见岸边的陈牧,便主动靠了过来,冲着陈牧问道。
“好。”
陈牧看了老汉一眼,神色淡然的迈步走近江岸,然后一步登上了小船。
老汉见陈牧落到船上,并不坐下,只站在那里,便笑着提醒道:“客官您可坐好了,这里虽是江水最平缓的地段,但江流还是湍急,水龙王一翻身可不得了。”
“客官,您坐这里。”
坐在船里的小女童小声说道。
陈牧听罢老汉的提醒,本想说不必,但又见小姑娘让开一块位置,便微微摇头,在旁边坐了下来。
老汉见状这才撑起船篙,将小船缓缓驶入江中。
陈牧看了看眼前的小女童,见其有些面黄肌瘦,一副食不充裕的样子,便问道:“我听说这乌沙江一带,靠江吃江,虽说江水中几无鱼获,但筛取乌沙便能换得不少银钱,这撑船渡客的活,似是不如筛取乌沙?”
老汉一边撑着船篙,一边听罢陈牧的话,不由得摇头苦笑,道:“客官看来是外地人了,这乌沙的确值钱,早年一人干活就能养活一家,但自打十一年前开始,这乌沙的收价连年放低不说,要做这个活还得给船帮奉上‘护船钱’,孩子他爹娘前些年遭了水祸没了,老汉我一个人做活,可就连‘护船钱’也交不起了。”
十一年前。
倒正是情报里铁手团逐步开始控制乌江沿岸船帮的时候。
陈牧心中念头闪过,同时微微摇头,这情形的确也和州府没什么两样,人干的活是足够衣食,但历经层层盘剥之后,就变成苦日子了。
“将乌沙直接卖到外地如何?”
陈牧又问了一句。
老汉听罢便连连摇头道:“这十里八乡都是张家船帮的地盘,能卖到哪去,何况敢绕开他们去外头卖乌沙,被逮到了那可是……客官你不会是来收乌沙的吧,若是想做这个活计,可千万消了念头,上个月就有一批外地来人收买乌沙,从咱们村里直接取沙,结果被船帮发现,第二天一大堆脑袋就被挂在渡口了。”
说到这里老汉不禁打了个寒颤,眼眸中也露出一丝惧意。
陈牧听到这里,将目光投向那滚滚浑浊的江水,眼神平静,明明脚底就是值钱的乌沙,取之不尽,但却不能拿来养活一家,吏治败坏,官匪勾结,莫过于此。
这种情况不是灭了船帮和铁手团就能解决的,船帮本身就由乡民构成,灭了一批还有另一批,铁手团也是一样,不过他此来也并不是为了救苦救难,只是为了从铁手团手里借些资源,若是顺便能让乌江沿岸的黎庶日子改善一段时间,也正合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