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守玄看着陈牧,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柳宗师乃是近百年前,游历外海时,在外海留下一支后裔,以‘万’为姓,这一支出了一位后人,与当时年轻的梁王殿下相识,今为梁王殿下侧妃,与梁王殿下互为臂助,亦是当今最为年轻的顶尖宗师之一。”
听鱼守玄说到这里,陈牧心中的疑惑终于尽去,一切便俱都合乎情理了。
柳万正在外海留下一支后裔,或许本也没有在意,但不曾想这一支中诞生了一位天资卓绝的后人,一步步声名鹊起,结识了当时还年轻的梁王,互相扶持,直至梁王被封为王,其人也登临宗师之境,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有这样一支后裔,柳万正相比起七玄宗,自然是更支持梁王一脉。
柳万正或许没有损害七玄宗之心,但秦家与晋王相近,而八王之间势同水火,他不愿看到秦梦君迈入换血境,执掌七玄宗并靠拢晋王一脉,最终出手暗算,也就合乎常理,身在他的立场上,做这种事便也问心无愧,不影响自身道心。
至于那位不知来历的换血境,那想来便是柳万正引来的,来自中州的某位支持梁王一脉的人物之一了,其人再刻意隐藏一二,那么调查不出来历也就十分正常。
“寒北局势,当真是错综复杂,我本以为寒北十一州地处偏僻,各处战乱皆是寒北内部势力纠葛,不曾想即使如此偏远,也处处都有朝廷的痕迹。”
陈牧缓缓开口。
其实他曾预想过寒北局势,多半有朝廷的干涉,但猜测的只有镇北府征战、玄机阁的举动以及冰州的战乱这种大事件,始终受到来自中州的关注。
但如今看来,哪怕是州府六大家族,秦家柳家这样的势力,也都或多或少和中州有着种种牵扯,这样一想,或许玄机阁的背后,也是八王中除开‘晋’、‘梁’之外的某一位,整个寒北真正完全独立的势力,只怕也没有几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鱼守玄发出尖细的笑声,一双死鱼眼凝视着陈牧:“陈峰主莫要以为,当今天下乱象乃是朝廷无能所致,实则乱世盛世,皆存乎皇庭一念之间,似袁鸿这般趁着乱象纷呈之际,意图割据叛逆的乱臣贼子,在真正的煌煌天威之下,不过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说来以陈峰主之能,位列寒北风云榜前三,假以时日若领悟乾坤领域,那也是足以比肩天下宗师榜上顶尖宗师的人物,若是愿意为梁王殿下效力,待梁王殿下荣登大位,平定天下,当可裂土封侯,名传后世。”
鱼守玄说到这里,那张白净的面容上,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陈牧听罢。
一直平缓的面容上,终于是露出一丝漠然,冷笑道:“荣登大位,他也配?”
仅仅只是忌惮秦梦君的天赋,不愿看到秦家与晋王一脉联合,便配合柳万正阴险算计,暗算那时还仅是洗髓宗师的秦梦君,就凭这种卑劣手段,也想登上皇位?
“我师尊何等人物,纵然受到尔等这些宵小暗算,亦能破而后立,终成武道至境,你等宵小之徒,搬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歹毒诡计,也配提名传后世。”
陈牧目光掠过鱼守玄等人,眼神中尽是冷笑。
鱼守玄闻言,面色顿时变得阴翳下来,冷冷的道:“秦梦君的确天纵之才,不过凭你也配在咱家面前叫嚣,换你师尊亲来还差不多,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
砰!
伴随着话音落下。
就听见陈牧的后方突然传来荒土碎裂的声音。
陈牧冷冷的将目光往后斜瞥一眼,就见一道人影出现在他身后三十丈,整个人破土而出,一下子封锁了他的后路。
而与此同时,站立在鱼守玄身畔的一人,身躯却忽然溃烂,化作一捧黄土崩碎,赫然只是一个假身,真身早已在鱼守玄的故意遮掩之下,潜到了陈牧的背后!
有人封锁了陈牧的后路,这下众人再不掩饰各自的森冷气机。
鱼守玄看着陈牧,缓步向前走来,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宫廷之秘,可不是那么好听的,听了不该听的,就唯有将性命留下了……柳宗师以为如何?”
“可也。”
柳万正站立在鱼守玄后方,漠然看向陈牧。
他与陈牧其实也没有什么仇怨,陈牧作为寒北百年一遇的绝代天骄,也有可能成为七玄宗的振兴希望,但他终究是梁王一脉的人,而陈牧乃秦梦君弟子,便是不支持晋王,也会站在秦梦君那一边,更何况又听到了这么多隐秘,更不可能放任陈牧离去了。
适才他配合鱼守玄,故意同陈牧叙述那么多宫廷隐秘,就是为了吸引陈牧的心神,牵扯陈牧的注意力,让擅长地遁之法的覃近光悄悄潜到陈牧后方,封锁去路。
这地渊之中,想要遁地终究是极难,哪怕以覃近光一位堂堂宗师,为了不被陈牧察觉,也是贴着荒土表面绕了一大圈,直至绕到陈牧身后,才终于开始发难。
然而。
陈牧对于身后破土而出,封锁后路的覃近光却毫不在意,对于身前缓步走来的鱼守玄也并不理会,只将目光投向柳万正,淡淡的道:“可惜了玉州柳家,终要受你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