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喊道,“靠窗的小师傅,你把窗户打开,会舒服些。”
好嘛,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后面两个人姓什么。
张文良立刻扒拉着窗户往后推,一股风吹进来,他终于缓了口气。
陈凡则趁机介绍,“靠窗的是我们的民兵连长,他十几岁就当连长,本事很大。这位年纪稍微大点的,是我们生产队的赤脚医生,也是张连长的大哥。他们都是陪我去地委的。”
孟哥点点头,笑道,“都是卢家湾的重要人物啊。”
客套了一句,他又说道,“要下坡了啊,两位张师傅小心。”
张文良和张居民正要问怎么小心,那车子就猛地俯冲而下,刚才强忍着的不适,这时候顿时如同翻江倒海,再也忍耐不住。张文良猛地转身,将脑袋探出窗外,刚才吃的两个饭团是怎么进去的,现在就怎么出来。
张觉民本来觉得自己还能忍,可是身边的人一吐,他再也忍不住了。当即跑到另一边将窗户扒开,伸出头就是一阵稀里哗啦。
陈凡无奈地捂着脸,好嘛,张家两虎集体出师未捷、半道吐晕。
出发前信誓旦旦地说要照顾好我,到底是谁照顾谁啊?
不过晕车嘛,也是没办法的事,身不由己、徒呼奈何!
孟哥倒是习以为常,控制汽车缓缓下坡,说道,“我看你们都带了水,先用水漱漱口,再看看身上有没有带气味的东西,拿着堵住鼻子,会舒服很多。”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等我们过了河,到对岸的青山公社,我在卫生院门口踩一脚刹车,你们去买点晕车药,吃了就没事了。”
陈凡这才注意到,车子停在一段坡道上,前方是滚滚河水,如果再往前,就必须要过河。
孟哥拉起手刹,猛地按了几下喇叭,对面一艘轮船便传来一声汽笛声。
他将手搭在窗户上,转头对着陈凡笑道,“这个摆渡船是轮渡所的人在管,轮渡所跟水运公司不是一家,也算是独立单位,不过他们只有这一条船,人也只有七八个人,他这个船是固定好的,连个舵手都用不着,算是个‘小衙门’。”
说着他又转头指向卢家湾的方向,“要是这里有客运码头,就可以坐船去地委,可惜,全县只有县城有客运码头,所以你们要去地委,还是要先到县城。”
陈凡坐在位置上,左瞧瞧、右看看,见对岸那条轮船顺着几条钢索,缓缓往这边开过来,再看看黄河一般的河水,不由得大感新奇。
飞机、高铁他就坐过,坐车乘船过河,而且是没有动力的船,两个时代加起来,这还是头一回呐!
这段河面还不短,那轮船过了大约有5分钟,才缓缓靠岸。
这是一艘摆渡船,看着就像是一座移动的浮岛,除了通过钢索的牵引,在两岸之间来回活动,再没有其他任何功能。
(就是这种,只有绞盘没有驳船)
等渡轮停稳,孟哥立刻挂挡往前开,小心翼翼将车子开上去,稳稳地停在渡轮中间位置。
这时他才将车子熄火,把车门打开,转头说道,“陈老师、两位张师傅,下去透透气吧。”
张觉民和张文良如同被摧残过的残花败柳,一路扶着东西下车。
陈凡也跟着下去。
到了下面,轮渡的边角上,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正和孟哥聊天,“今天好像早了一点点啊?”
孟哥递了一支烟过去,靠在栏杆上点燃,抽了一口,才摆出一副不值一提的样子,指了指陈凡说道,“这是卢家湾的陈老师,……”
话还没说完,那人便满脸惊讶地看着陈凡,“哟,陈老师啊,你好你好你好。”
人家这么热情,陈凡自然也很客气地打招呼,又奉上一支烟。
至于张觉民和张文良,早已在一旁远离车子的地方吞云吐雾。
孟哥继续说道,“陈老师是受到地委卫生局的特意邀请,去地委主持写一本书。”
那人瞬间瞪大眼睛,“去地委卫生局写书啊?”
孟哥完全没注意到陈凡尴尬的表情,与有荣焉地说道,“可不是吗,我跟你说,陈老师本事大,还懂医术呢,编了一本‘急救手册’,……”
陈凡在一旁站着,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艘渡轮可谓是南湖公社东来西往的交通要道,消息传播能力比孟哥还强,只怕我人还没到地委,要去地委写书的消息就要传遍整个孤峰县了吧?!
5分钟的过河时间,完全不够孟哥发挥,等渡轮靠岸,他才意犹未尽地挥挥手,“我先送陈老师去县里坐车,等我回来再跟你说啊。”
那人立刻点头,“那你快点,我等着听下半截。”
然后才同陈凡挥手告别,“陈老师辛苦、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