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齐殿他以德报怨,非但从未对他反击,还念及兄弟情义,用自己的死替他向兰家做了交待。
愧疚和悔恨这些从不轻易爬上他心头的词汇,撑得他几乎要疯。
这夜好黑。
“什么都晚了,什么都晚了……”他把十指插入发,痛苦地呢喃,身上的每一寸劲儿都松了,他从座椅滑落到地上,俯身趴了,脸贴着这地面,好凉啊!
殿儿,那悬崖深渊是不是更黑?更凉?你怎么都不怕呢?你怎么都不怕呢?
撑到今日,他辛苦经营的一切都已是过往,毫无意义。现在他能安心地活着了,伏魔殿的预言破了,没有人再会杀他了。这样的苟安是本来想要的吗!
他翻过身来,仰面躺在冰凉的地上,伸手摸了自己的脸颊,湿湿的,是他从不曾轻易流的泪。
忠毅侯府里几个姨娘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这邹家的姨娘、庶子一大堆,大宅门里平素里最是喜欢捧高踩低,这府里不可一世的嫡子邹南晏竟然失手害死了三王子,不仅受了杖刑,军中一个小小的斥候职位都褫夺了,以后恐怕也没什么前程了,这侯府的爵位能不能承袭都是个问题了。把这些个姨娘们高兴的呀,恨不得五十杖刑把人打死了才好!
邹南晏并不在意这些人,侍奉的仆从也让他都撵去了门外。
他在卧房里趴着,脸色苍白,背部布满了鲜血和伤痕,已擦了药,晾着,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手里是十二颗解药,李悟刚刚送过来的,他望着解药出神。
他是忠毅侯府的嫡长子,自幼聪慧,对家族的荣誉和责任看得很重,他一直努力,一心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将领,扬名立万,为忠毅侯府争光。
了尘峰一瞬,他醍醐灌顶,似乎颠覆了自己之前的所有认知。一人一家一族的荣辱重要吗?
忠毅侯夫人敲了敲门,“晏儿。”
邹南晏听到声音,忙把解药藏了起来,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背上的伤,喊道:“母亲进来吧!”
忠毅侯夫人走进房间,坐在床边,掀开被子看了看,眼神并无忧虑。她身上穿着一件朴素的外袍,却无法掩盖她高贵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