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零下数十度的低温面前,任何一点钻入衣缝的气流都如淬毒钢针一般,毒辣辣扎得人骨头生疼。
可年逾古稀的老人却没有多少感觉,正所谓熟能生巧,这条朝拜之路他走了大半辈子,多少还是锻炼出一些抗性来的。
但少年不同,尽管他年纪正轻,身上的崭新大衣甚至还要更厚一些,却也在这大自然的凛冽寒威下战战兢兢。
初生牛犊可能不怕虎,但一定怕冷。
可面对自家爷爷的阻拦,少年依旧倔强地抬起头对视,以表明自己绝不退缩的决心。
正巧,大风渐歇,给了老者一个好好说话的空档。
“快回去!都跟你说了甭跟过来就是不听!”
“不回!我也要去见胡家太奶!”
“太奶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胡闹!快回去!”
“不回!”
“连这点风雪都禁不住,你还想见咱胡家太奶?”
说罢不等少年脸一红梗着脖子回呛,老者便使出自己年轻时唱二人转的功力一通好怼,
“还装什么装,你爹都开车给你送到山脚了你都嫌累!”
“现在知道逞英雄啦?”
“早干嘛去了!”
“要不是你个瘪犊子把胡家太奶的牌位给摔咯我一把老骨头还上来吹风好玩啊!”
“真给你姥爷磕碜!”.
老者口中每蹦出一句话,少年便矮上一分。
洋洋洒洒的唾沫星子一出口就结了冰跟粉末子一样扑打下来,一直到最后,少年早已还不了口,脑袋晕乎乎跟装满苞米瓤子没甚区别。
可骂归骂,末了见到宝贝孙子憋红的脸跟豆包馅儿一个色,老者还是住了口,转而提溜着大孙子往回走。
毕竟大孙子只是口嗨爱装,所以打他爹车上下来一共就没走两步,现在走回头路倒是轻松。
于是没过多久,少年就跟个闷葫芦似的被塞回车里。
“爸!”安顿好了叛逆期的儿子,驾驶座的中年男人转而探出了头,
“你也一起回来吧!”
“你说你这事整得这这这.”
“这这这你个头!”老者怼起儿子来就毫不留情,没好气的按着棉帽把儿子推回车窗内。
临了还不忘拍掉儿子帽檐上沾的雪,嘴上也没耽搁,
“行了快回去吧。”
“你老头还没活够嘞,用不着你瞎操心。”
“爸!”中年男子倔驴似的又把脑袋探出来,一看就知道少年那犟脾气随得谁,
“什么胡家太奶保家仙的。”
“那都封建迷信.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
“真要看你得看网上上面那个,那那个.什么西亚马来的巨人族复活!”
话音才落,中年男人的脑门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哎哟!爸!”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老者这回是真的动了火,嘴里跟蒸汽机一样止不住的往外喷薄白雾,
“一个个的,都以为自己上过点学就了不起是吧!”
“什么都懂!”
“什么都不懂!”
“我告诉你,当初要是没有胡家太奶接济,你爹,还有你爷爷几十年前就给饿死了!”
“爸”中年男人揉着额头,总算是软声道,
“你还是跟我回去吧,这天寒地冻的”
可惜热脸贴了冷屁股,却只换来句,
“滚蛋!”
中年男人或许忘了,自己这一家子倔驴脾气的由头究竟从何而来。
老者,或者说刘大脑袋,搁屯里可是出了名的固执老头儿,大名远扬。
可就是这么个说话不客气,又死板守旧的糟老头,要是真和乡里乡亲在街上碰见,那一定是对方恭恭敬敬开口,向老头儿问声好。
无他,本事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