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魂海仍在自身后的坑洞内不断冲出,且一出洞便马不停蹄地聚作一股,朝着某个方向奔涌而去。
陈泽本以为它们是刚脱困难以自控,但等到现在都没有要冷静下来的意思就不太正常了。
陈泽试着动用神性干涉,却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
看起来.这些可怜人仍未脱离控制?
陈泽索性迈开步子,跟着魂海涌去的方向一路相随。
许久过后。
沿途多了些尚在运作的科研设备,似乎和魂海有着隐隐联系。
一路前行,周遭的机器设备也越来越多。
直到。
魂海涌至尽头。
噔。
陈泽停下脚步,注视着眼前造型古朴的巨大天平。
天平的一端托盘空空如也,另一端则盛满了汹涌而来的无数魂骸。
这些未曾获得过片刻自由的亡魂们在此被压缩成紧密夯实的一小块儿,脸上又恢复成那般怨毒又凄惨的神色。
它们大张着空洞的口穴,却因同类的堆砌与挤压难以成言,甚至发不出半点声响。
于是几亿双眼珠子只能巴巴地转向同一个方位——陈泽站着的地方。
可惜的是陈泽并未将目光放在这些魂砖身上。
他正看向硕大天平下,孤零零站着的一道佝偻背影。
这是一个粗布麻衣的老者,稀疏白发随意披在肩上,像是顶着一头挨了霜的枯草,背在身后的双手则皱皱巴巴,鸡爪似的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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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算是个老翁吧?
“老人家。”陈泽状似随意地走上前去,
“冒昧打扰,还请恕罪。”
噔,噔,噔.
脚步声愈来愈响。
而雕像一样的老者也在某一个瞬间忽然有了反应,腿脚不便似的哆嗦着腰,一点点转了过来。
嗯,两只眼两只耳一个鼻子一张嘴,五官齐备,没少也没多。
至少是个人样。
只不过老得有些出人意料,说鹤发鸡皮都是抬举,脸上千沟万壑,简直像是在褶子里掏了张脸出来。
且瘦得不似活人,颧骨高耸,下颌外凸,骷髅蒙张人皮差不多就是这效果。
“老人家?”陈泽又重复了一遍。
这垂垂老者还没来得及回应,便被一阵凄风席卷刮过,吹得那头恐怕连牛马都嫌弃的枯发簌簌而动。
“苦苦~好苦好苦好苦啊啊啊啊——”.
风声中隐约听得些哭嚎。
陈泽顺着风口望去,原来是源源不断被抵上托盘的魂海出了差错,有些许支流溢了出来,化形成聚散不定的残魂正四处晃荡。
可随即,一股宏大浩渺的神性威能便极具违和感地从老者身上泛起,像是一只无形大手,强行将那股游离的残魂给摁了回去。
噌~
陈泽的法则剑锋也在同一时刻架在了老者的脖颈上。
“老人家。”陈泽依旧彬彬有礼,
“都说来者是客,怎么也不好好招待招待我?”
而老者像是锈死的齿轮一点点转动脖颈,任由锋刃划破皮肤,也不在意像是蚁群般侵蚀进来的法则之力。
陈泽很有耐心地等待老者转完脖子,和自己四目相对。
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原来.是.有.外.人。”
老者的嗓音已经不能用难听来形容,简直就是封存了不知多少年的书库猛一打开,里头粉尘纷扬,木架朽坏,冷不丁踩烂什么东西,便吱呀吱呀乱响。
“难怪.这.一次.早了这么多。”
虽然依旧老态龙钟,但老者的话越说越流畅,神态也逐渐灵动起来。
也许他也不是想要刻意添堵,只是尚未适应和人交流陈泽如是想道。
“可可惜了.”老者僵硬地环顾四周,最终重新看向几步开外的陈泽。
仅是某个瞬间过后,他便和陈泽拉开了距离。
“唉”
他叹息着无中生有,朝陈泽丢出一把斧头。
哐当——
斧头重重落地。
“你自裁吧。”老者投来悲悯且诚挚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