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让别人笑,不如让师弟笑。
“当然好了。”张小鱼颇为解脱地说着。
“那师兄是不是要去打牌了。”胡芦很是哀伤地说着。
张小鱼哈哈笑着,说道:“师弟果然聪明。”
“如果是我被关了几日,我肯定也会想着打牌想疯了。”胡芦哀嚎着,“可是啊,师兄,我已经在这里坐了大半月了啊!”
“哈哈哈哈哈!”
张小鱼幸灾乐祸地笑着,站起来又摸了摸胡芦的脑壳。
“师弟你继续坐着,师兄就先打牌去了,哈哈哈哈。”
胡芦看着张小鱼走回剑宗的身影,很想拿手里的方寸给他来一剑。
仗义多是屠狗辈,无情最是张小鱼。
他娘的。
张小鱼自然不知道自己在胡芦的心里已经被方寸扎成了个大漏勺。
哼着曲子穿过园林斜桥小道,还不忘和某个池边抓了一手烂牌的师兄调侃两句。
一路走到了三池,沿着小道穿过小门而去,路过卖糖油粑粑的老头时,突然想起了丛心的事,想了想,还是买了一个糖油粑粑揣在怀里,以免到时候真输光了,啥也买不起。
至于为什么只买一个,那是因为张小鱼现在的挚爱已经不是糖油粑粑,而是铁板豆腐了。
揣着个烫胸口的糖油粑粑来到苏氏客栈外,张小鱼却是意外地发现了苏广他爹少见地出现在了客栈里。
这让张小鱼心里有些发怵。
毕竟他爹不来客栈的原因,就是因为苏广天天输钱,给他气的不好。
倒不是说打牌不好。
只是他爹心想我当年起家的时候,就是靠打牌赚的钱,怎么到这小子这里,就净往外输了。
张小鱼看见他爹坐在那里,正想偷偷缩回头去,先去别的地方找下苏广,就被苏广他爹叫住了。
“站住!”
这一声颇有气势,所以张小鱼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回头讪笑着看着他。
“真巧啊,苏叔叔今日怎么也在啊。”
苏老爷子冷笑一声,说道:“我要是还不来,苏广那小子不知道还要和你打到什么时候,他人呢?怎么还躲着不敢见我了?”
张小鱼愣了愣,说道:“我不道啊,我最近一直在剑宗里,都有好几日没有出来打牌了。”
苏老爷子也愣了一愣。
莫非这小子一个人输到天荒地老不知道时候了?
但是也不对啊,如果不是和张小鱼这小子鬼混,苏广一般还会回家吃饭的。
二人想了许久,觉得事情不太对,于是跑上楼去,在苏广常年占着的那间房间里翻了许久。
才发现苏广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不知道跑哪去了。
走下楼的时候,有熟客走了进来,看见二人这番架势,说道:“你们是在找少掌柜?”
张小鱼点了点头。
那人说道:“便在今日清晨,我看见他背了东西往城北去了,我还问了一下他是不是把家产输光了准备跑路了,少掌柜啥也没说,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二人愣了一愣。
苏广这小子抽风了?
于是又跑到附近打听起来苏广最近发生了什么。
附近的人们告诉二人,最近啥事没有,只是今天早上的时候,说是要去找张小鱼打牌,回来之后便不见人了。
二人一路问回到那条巷子里。
这才从糖油粑粑老大爷口中得知了大概的经过。
苏广想来找张小鱼打牌,但是遇见了一个少年,说张小鱼正在潜心修行,于是便受刺激了,出门往北上岭南了?
张小鱼偷偷瞥着一旁的苏老爷子,本以为他会给自己骂一顿。
结果老爷子啥也没有说,只是站在巷子口看着往北而去那条长街,叹息了一声,说了句这样也好,而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张小鱼便独自站在了巷口。
夜色降临,人间灯火升起,照在走得光滑的石板上,一片灿烂。
或许就像苏广的决定一样。
苏老爷子或许也是这样想的。
出去修行也好。
总比一辈子混迹在南衣城打牌好,虽然他们输得起——世人都说苏广输光了苏家的客栈,但是输了客栈,还有布坊,还有诸多铺子。
但是张小鱼觉得这样不好。
修行有什么好的呢?
像自己一样修得满是烦恼?
张小鱼叹息着,在巷口蹲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了那个糖油粑粑,本来是给丛心留的。
但是现在张小鱼心情不好,于是自己吃了。
过往的几年里,他与苏广彻夜打牌输得神志不清的时候,便经常吹着清晨的寒风,瑟瑟发抖地蹲在路边吃着糖油粑粑。
热乎乎甜腻腻的,吃下去,于是就有了再战一晚的豪情壮志。
但是苏广的突然离去,让张小鱼无比的怀念那些夜晚与清晨。
苏广在人间自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哪怕是在城北,也有许多人不知道他叫什么。
一般称之为张点炮的牌搭子。
人间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
活在人间,小小的,像粒沙子。
但对于张小鱼而言,苏广却是很大的。
是他很好的朋友与牌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