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先生笑呵呵地说道:“是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而今的城头之上,应当不会再有剑修了。”
“他们会直接去大军之后的巫鬼阵营。”
南岛心中思绪也变得明朗起来。
剑修自然是人间最锋利的武器。
困守城头当成盾牌来用,难免会无比憋屈。
南岛想着那些剑光。
剑当然是用来行千里的。
哪怕是崇尚复古流剑道核心的流云剑宗都不会做抱剑困守这种事。
南岛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院里走去。
梅先生好奇地看着他,在后面问道:“你去做什么?”
南岛背着剑在巷子里走着,自顾自的说道:“有点激动了,去静思湖洗把脸冷静一下,免得一个冲动,跑去了城外送死。”
“......”
......
梅先生其实说得并不对。
城头之上自然还会有剑修。
比如先前受了伤的陆小小这些人。
在黄粱大军发起第三次进攻之时,那二十万大军终于姗姗来迟,很快便填补了南衣城头的防守空缺。
于是无数剑光向着城外而去。
陆小小当时便想着这或许像极了飞蝗过境的画面。
很没有美感。
但战争或许本就不应该具有美感。
有的只是无尽的残忍与冷酷。
陆小小没有随着剑宗师兄们一并踏剑风落向黄粱大军的后方。
她腹部的伤口因为一直没有好好处理,已经在不断地恶化着。
好在她是个剑修,一直用着剑意与神海中的元气压制着那些伤势。
是以当援军到来的时候,她便向后退了下来,在后方解开了那些仓促包扎的伤口,腹部那里已经一片血肉模糊。
陆小小举剑燃起剑火,而后贴着那些血肉划了过去。
有股莫名的肉香味,陆小小自嘲地想着。
匆匆处理了伤口,重新将那里包扎好,陆小小握着剑又重新站了起来,站到了城头之上。
有了那二十万军队的加入,南衣城开始向着城外反推而去。
人们踩着同袍的血肉举着刀向着前方冲杀而去。
确实不会有什么美感。
陆小小安静地想着。
二十万大军加上八万剑修与诸多小道后三境的剑宗师兄们,自然具备了对黄粱巫鬼大军的强势地位。
倘若大泽那边不会再有支援的情况下。
张小鱼他们自然也是这般想的。
城外的三十万黄粱大军,其实已经在这几次进攻之中折损了近半。
但是那些巫鬼道之人确实很让人头疼。
城外冥河不断,便始终有着已经死去的人在一片鬼花招摇里重新站了起来。
所以在二十万大军到来之后,诸多剑修都是匆匆穿越战场,直奔黄粱后方的巫鬼道之人。
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时分,才颇为惨烈的结束。
陆小小倚在城头,看见那些越过青山而去的剑光重新向着南衣城而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黄粱大军之中有灵巫的存在。
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然而在先前那些战事之中,那些来自黄粱的灵巫大修,却是一个都没有出现。
一直到那些参与的巫鬼道人与黄粱军队重新退入大泽之中。
也没有看见任何人的出现。
这是陆小小最不能理解的事。
所以他们去了哪里?
......
叔禾一早便离开了南衣城外。
在忱奴的气息在大泽中消失的时候。
在夜雨之时,叔禾便重新回到了大泽之中。
这片大泽不止对于南衣城之人而言是神秘的,便是对于这些巫鬼神教最虔诚的信徒而言,同样是神秘的。
人间两千年没有见过那处古老修行之地的。
自然不止是槐安。
叔禾并不知道忱奴在大泽中遭遇了什么,所以很是谨慎地沿着那些大泽青山,向着深处而去。
一直到停在了那处曾经发生过一场仓促的战斗的山脚下。
叔禾才沉默地停了下来。
忱奴的尸体便安静地躺在那里。
面朝下方,身上有两处剑伤。
一处剑伤颇为狰狞,将忱奴的胸骨都刺得向前凸起,但这一剑不是致命的。
致命的是另一道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剑伤,很是干净利落的穿过了忱奴的心口,而后剑意喷薄而出,将忱奴的体内脏器全部搅碎了。
于是一个年迈的南楚灵巫,便在这处山脚下,沉默地悄无声息地死去。
叔禾沿着地上的一些痕迹,向着不远处走去。
然后看见了那个已经死去了很久的剑宗弟子。
衣襟敞开着,似乎曾经在哪里吹过风。
用剑之人很少会选择衣袍飘飘的模样。
因为在剑光穿行之中,翻动的衣袍会遮蔽视野,抖动的衣襟与袖口也会干扰出剑的准确度。除非他们是剑意御剑直行千里。
譬如人间忽有一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