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相见状,也是无奈地在一旁坐了下来。
“很多年前我就和丛刃这老小子提议过,建议你们剑宗剑体双修,虽然吸纳天地元气入神海,确实会顺带着强化一下肉体,但是相对于你们的剑而言,你们自身确实孱弱。”
卿相很不留情地吐槽着。
姜叶也没心思和卿相争辩什么,只是嗯嗯啊啊地点着头。
权当卿相在放屁。
剑修之体当然不会孱弱。
那一身蕴养锤炼的剑意不是开玩笑的。
可能卿相自己喜欢拿拳头砸人,也巴不得所有人都能用拳头砸人吧。
姜叶这般敷衍的态度,卿相自然没有再说什么。
山林间一点虫鸣都没有,贫瘠的幽黄山脉自然不是胡说的。
姜叶看着卿相,又看着幽黄山脉,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当年人间妖族被尽数驱逐到幽黄山脉极南,到底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姜叶并没有问。
毕竟当年无数大妖下山向着人间而来的时候,卿相好像还没有诞生。
卿相干坐在那里,也觉得有些无聊,转头看着姜叶说道:“你是哪一年入的剑宗来着?”
姜叶愣了愣,想了想,说道:“大风历九百八十三年春吧,那时我才十岁。”
卿相算了算,却是笑着说道:“原来也才过去了二十年而已。”
姜叶无语地看着卿相,说道:“二十年对于世人而言,已经可以算是小半生了,院长,虽然人们总说着寿数不过百,但是又不是所有人都能活到一百岁。”
卿相哈哈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活太久了,忘了这些东西的概念了。”
姜叶抱着剑坐在夜色下,却也是不由得想起来很久以前的许多东西。
“当年连怀风师兄都才刚刚入门。我们那时候刚刚被师父带进来,一看,嚯,大家都在打牌,还以为遇到骗子了。”
姜叶轻声笑着,却又沉默下来,想了很久,继续说道:“只是当时那些打牌的师兄们,现在都已经不在剑宗了,我都有些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了,也许现在正在人间某座城某个小镇里,不问世事的娶妻生子当着世人活着?”
于是打牌的变成了姜叶他们自己。
“好在师父近些年越来越懒了,这几年也只带了个小胡芦回来,他已经十四岁了,应该不会忘记我们这些师兄吧。”
卿相并没有说话,在姜叶怀念自己二十年前看见的那些打牌的师兄们的时候,卿相却是在回头看着幽黄山脉南方极深处。
在那里他也遇见过一个剑宗弟子。
一个妖修弟子。
过往的东西自然不是全部值得缅怀的。
卿相觉得这是岁月最残忍的地方。
但是看着姜叶的那般模样,卿相也没有说出那个故事,只是静静地听着。
姜叶低头看着手中的那柄剑,怀民的不眠剑。
本想再说说怀民的当年,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下去了。
作为近乎同期的剑宗弟子。
自然有着许多的故事发生。
但是一些以悲剧结尾的故事,姜叶不想再提起。
好像那些东西都成了赘述一般。
于是姜叶抱着剑站了起来,看着卿相说道:“我休息好了。”
卿相抬手拍了拍姜叶的肩膀,同样起身,拄着那根棍子,向着山下走去。
幽黄山脉大部分区域都高于两千丈。
二人都是伤病员,自然走得磕磕绊绊的,一直到夜色极其浓郁,又缓缓淡薄下去,才走下了那处极为陡峭险峻的山脉。
于是行走在山脉与大城之间的田野间。
战火并没有波及这边。
是以那些田地里的许多作物都还是安然无恙地生长着。
一片青葱的模样。
这里有很多田野,其实是南衣城以北,那些凤栖岭上的岭南剑修们的土地。
也有一些是城外村镇里的。
有时候那些岭南剑修们来种完地之后,就会跑去南衣城打几把牌,小小的输赢一些,而后背着剑穿过繁华的城市,走上北面的那些山岭之中。
倒是颇有意思。
这段距离并不长。
卿相与姜叶二人缓缓地踩着田埂走了过去。
入夜城门自然是关了的。
卿相于是提着神海枯竭的姜叶,径直落入了南衣城头。
二人站在城头之上,卿相看着姜叶问道:“你是回剑宗,还是随我去院里?”
姜叶抱着剑,说道:“我回剑宗吧。”
卿相耸耸肩,自顾自地向着城南而去。
“那我可不管你了。”
姜叶点点头,向着城北下了城头。
卿相走到了长街上,转身看着向北而去的那个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而后转过身来,看着前方不远处某条巷子,向着那里走去,***静地说道:“看起来你在等我?”
巷子里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夜色里抬头看着某棵探出了巷墙的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