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岛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他大概知道了为什么陆小小他们从来都没有提及过小白瀑的溪流源头所在了。
.....
二人走到半路的时候便下雨了,南岛撑着伞,自然不怕,只是回头一看,身后的乐朝天依旧抱着胡芦丝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
虽然山林间雨水被树叶挡住了不少,但是还是有一些落了下来,滴在了乐朝天的身上。
只可惜这个师弟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只是抬头看着天空,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你在看什么?”
南岛有些疑惑的问道。
乐朝天笑着说道:“师兄说自己撑着伞,是要帮世人挡下风雪......”乐朝天低下头来看着南岛。
“我想看看风雪在哪里。”
风雪在哪里啊风雪在哪里。
南岛苦笑一声,转过身去,也没有管他,自顾自地走着,说道:“风雪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除了风雪便没有别的了?”
乐朝天看着南岛的背影问道。
南岛心想你这问得什么玩意,我随口说的而已,怎么倒好像山的那边海的那边还真有东西了一样。
于是没有回答,径直而去,也许淋场雨,这个师弟会收敛一些。
还是专心于弄曲子的乐朝天好啊。
南岛如是想着。
一直到快回到了落枫峡谷的时候,那场雨都还没有停息,反倒是越来越大。
南岛倒是想拉乐朝天进来。
只可惜这个师弟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跑伞下躲了一下,又觉得不舒服,于是便自顾自地淋着雨走着。
如果能有点酒喝,自然也挺潇洒的,可惜乐朝天一般有酒也只喝一口,更何况腰间悬着的并不是酒剑,只是葫芦丝而已。
但是没有酒,乐朝天也拿起了葫芦丝,亦步亦趋地跟在南岛的身后,在雨中胡乱地吹着。
南岛在中途便收回了‘还是专心弄曲子的乐朝天好’这句话。
回到峡谷口的小楼中,乐朝天才放下了腰间的葫芦,一身湿哒哒地走上楼去,在廊道上盘坐下来,按着剑,看着还在楼下一脸惆怅的南岛,很是认真地说道:“师兄,该教我怎么拥有剑意了。”
南岛撑着伞走上去,看着乐朝天身下那一滩秋雨,无限沉默。
不过好在峡谷口秋风飒然,便是真的湿透了,雨停之后来几场晚风,也会什么都没有了。
“师弟觉得什么是意?”
“想法。”乐朝天的眉毛上还挂着一帘秋雨,虽然正在哒哒地滴着,倒是很认真的回答着南岛的问题。
“是的。”南岛轻声说道,从身后取下鹦鹉洲,这柄剑依旧没有给它找一个剑鞘,还是用着一些破布包着,南岛静静的看着这柄鹦鹉洲,而后解开那些脆弱的束缚,瞬间剑光满楼,“剑意就是执剑之念。”
“这是我先生教我的。”
“所以当你心中没有抱持执剑之念的时候,便是一块破布,都能够将这样一柄剑光冷冽的剑安稳地包裹在其中。”
南岛轻声说着,抬手抚过鹦鹉洲的剑身,于是神海之中无数剑意落在了剑身之上。
而后满楼随风而来的秋雨,倏忽之间,便被那些剑意斩断,稀疏地落向了地面。
“但是当你心中有着执剑之念的时候,便什么都无法阻止它,于是剑只能出鞘。”
乐朝天眉毛上挂着的那些秋雨也被剑意驱散而去,满楼剑风,甚是凉爽,看着对坐的少年师兄与他膝头那柄剑风环绕的剑。
“所以这便是剑意?”
“这便是剑意。”南岛平静的说道,“确切的说起来,剑意是无形之物,一如杀意。”
乐朝天挑眉说道:“那我们所见到的那些透明鱼儿是什么?”
“那是被剑意所凝聚的天地元气轨
迹。”
是以剑意才需要在天地元气中蕴养。
乐朝天轻声笑道:“这样看来,剑宗所修的,确实是唯心主义的东西。”
南岛却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愣了一愣,便是自己方才还在端着架子和乐朝天说什么都忘了,下意识地问道:“唯心主义是什么?难道道门不是这样的?”
乐朝天转头看向楼外一帘秋雨,笑着说道:“这是很难叙述的问题,大概便是,所思即所有与所有方能所思的区别,道门走的是唯物主义路线。”
南岛沉默了少许,说道:“我不懂,但剑宗修行之法不是来自道门?”
乐朝天想了想,说道:“确实是这样,但是剑意之法不是。”
剑意之道来自磨剑崖,南岛当然知道,当初秋溪儿在教他学剑之时,便与他说过。
却原来剑意与修行,是两种东西。
南岛沉默了少许,说道:“看起来,你似乎并不需要我教的样子。”
乐朝天轻声笑着,说道:“只是曾经听闻过一些说法,修剑修剑,自然和修行一样,需要有人领进门,总归要师兄告诉我如何去凝聚第一缕剑意。”
南岛轻声叹息着,想着乐朝天所说的那个所思即所有,缓缓说道:“就是想。”
“想?”
“手里握着剑,心里也要有剑,于是念头便有了,念头蕴养在天地元气中,于是那一道剑意便来了。”
“心里怎么才能有剑?”
南岛歪头想了许久,看着乐朝天说道:“看看天?”
乐朝天轻笑着说道:“不看。”
“为什么?”
“太远了,要近一点的。”
南岛愁眉苦脸地想着,而后看着乐朝天腰间的那柄剑说道:“不行你看看我?”
乐朝天哈哈笑着,眉梢上残留的水滴都被抖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