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只是匆匆看了几眼,便抬头看向了天空。
天色昏沉。
也许明天真的会下雪了。
小二坐回了炉前,开始烤着火。
......
钟扫雪握着剑在青山脚下一块石头上搭着脚坐着。
也许是过往扫雪扫得太多,所以他握剑的姿势,都有点像握着扫帚。
在不远处有着另外一个人。
眉间有着一道剑痕的秦初来。
这个青天道的师叔确实没有吃什么苦头,那一剑只是擦着他的眉划了过去。
就像扫雪一样。
他眉间有雪,于是有人来扫了扫。
秦初来也是坐着的,只是双手搭在膝头,像是沉思者一样。
但他没有沉思,只是沉默。
这处青山离高崖并不近,但是也不远。
抬头便可以看见那处耸入云雾间的剑崖。
像他们这样的人,自然不止可以看见云雾。
还可以看见那些云雾间无尽游走的剑意。
那是很多年前诸多剑宗前辈们留下来的。
磨剑崖磨剑崖。
当那个名叫十年剑宗的剑派留在了这处高崖上,他们也许便想过了很多东西。
于是开始留下剑意,开始磨着这座山。
直到有一柄剑从浊剑台的清泉中被拔出来。
但是现在的剑崖只是沉寂着,在那些剑意中沉寂着。
剑磨完了。
十年剑宗的故事也结束了。
人间只剩下了这样一座剑崖,伫立在东海,安静地看着人间。
但是秦初来并没有与青山剑崖相对而觉妩媚的感觉。
只是很沉默地坐在那里。
“东海这场剑有什么看的呢?”
秦初来很是叹息地说着。
那边那个搭着脚握着剑,还闲的没事敲敲石头的剑宗老师兄,只是平静地说道:“那当初山河观的那场剑又有什么看的呢?”
钟扫雪看着快要下雪的天空,淡淡地说着:“既然喜欢看,那么自然要看完,剑宗的名声不是那么好落的,剑宗的弟子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秦初来很想说你这是不讲道理。
但是已经是人间师叔辈的人了,再说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可笑。
二人便长久地在这处山下坐着。
于是山外又有一个人走来,而后远远地在一处草丛里坐了下来。
“我应该是可以随意看的?”
那人声音很年轻。
钟扫雪平静地向着那边看了一眼,而后说道:“河宗陈青山,当然是可以随便看的。”
陈青山远远地坐着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想来也是有些惊讶。
“白墨剑钟扫雪,没想到前辈这种几乎和白风雨同时代的前辈,居然还能够有闲心知道我的名字。”远处的那个河宗年轻人轻声笑着,说道,“倒是倍感荣幸。”
钟扫雪轻声叹息着说道:“正是因为我是见过白风雨前辈的故事,才会知道你叫陈青山,毕竟山河观里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些这个老疯子的影响。”
陈青山远远地笑着,说道:“那倒是有些不妙啊,你们人间剑宗什么时候才能衰落下去?”
钟扫雪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只是想了想,说道:“等以后吧,也许要很久去了。”
万物自然盛极必衰。
譬如他们眼前的那座高崖。
高崖高崖。
当年这座崖上的人们是怎样令世人变色。
现而今便有多冷清寂寞。
所以钟扫雪自然能够接受有朝一日,那个蛰伏在南方的剑宗,慢慢衰落下去。
人间是向前的,骄傲是会褪色的。
陈青山轻声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钟扫雪平静地说道:“如果你们山河观能够安安分分的,又何必害怕人间剑宗?”
陈青山轻声笑着,说道:“恰恰相反,不是我们在害怕你们人间剑宗,而是你们在害怕我们。”
钟扫雪向着那边看了一眼,继续敲着手里的剑。
“彼此彼此而已。”
看风雨的人与搅弄风雨的人,自然都是相看两相烦。
青山之下再度沉寂下来。
三人安静的看向那处高崖。
秦初来长久地沉默着,这里有安静的前辈,也有张扬的后辈,夹在中间的他,自然显得有些狼狈。
于是他看了很久,开口说道:“山河观来看什么?”
陈青山轻声笑着,说道:“闲看而已,前辈。”
“闲看有什么看得呢?”秦初来轻声叹息着,他却是不想看。
陈青山依旧是笑着,说道:“那日前辈不也在观外看了?”
秦初来不再说话。
他倒是忘了。
这两个人,都是张小鱼的师兄。
虽然陈青山很年轻,也打不过他。
但是河宗的人很烦。
不止是剑宗觉得烦。
哪怕他是青天道的师叔,也会觉得烦。
于是干脆闭了嘴,安静地在那里坐了下来。
于是等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