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终究还是能够看到一些。
便在南岛的头顶,一瀑风雪正在簌簌地落着,南岛走到哪里,那瀑风雪便落到哪里,伞上早已是纯白一片。
南岛确实看不到伞顶之上的东西。
只不过那些风雪,似乎也只是寻常的风雪而已,并没有什么剑意,只是寒意而已。
直到南岛用着手中的剑挑了一些风雪,风雪之中才隐隐有着一些稀疏的剑意流转,只不过很快又消失在了其中。
南岛收回了剑,伞下伞上,如同两种人间一般。
也许颇为有趣。
但是少年并不是那么开心。
“我的神海里面正在燃烧着。”南岛看着坐在花海里晒着春日,偶尔伸手抓着从自己身旁飞过去的一些雪屑的草为萤,缓缓说道,“昨日神海里的应当是动了。”
草为萤轻声笑着说道:“看得出来,你现在已经快要跌境了。”
以神海元气为燃料,来点燃那片神海星河镇压剑意,自然不可能不跌境。
最重要的是,最后跌无可跌了,会是什么情况?
草为萤继续说道:“至于神海剑动,大概是因为人间有人动剑了。”
“什么剑?”
“一柄磨了很多年的剑,大概是你们人间有人要死了,在临死前,逛逛人间?”
草为萤不确定的说道。
他可以很清楚的说出很多东西,但是却说不清楚一个人会怎么走。
南岛也许明白了草为萤所说的什么,站在伞下沉默了少许,说道:“我可以撑到那个人死去的时候吗?”
草为萤瞥了他一眼,说道:“撑不到,大概再过三日,你的神海就会烧尽一切,陷入冷寂之中,然后你就会变成一个痴痴傻傻的人,整天乐呵呵的晃悠在人间。”
南岛轻声说道:“这样的一件事情,可以说得这么轻松吗?”
草为萤微微一笑,说道:“当然。”
“你有办法?”
“那倒不是,只不过因为神海正在燃烧的,又不是我。”
“......”
草为萤看着默然无语的南岛,轻声笑着说道:“其实变成一个傻子也不错,你变成傻子了,说不定就不用打伞了。”
南岛平静地说道:“我撑伞走在人间,再如何痛苦,终究是我。”
草为萤自然也是在说笑,站了起来,将手里的酒葫芦丢给了少年,说道:“你看起来比以前坚定多了。”
南岛喝了口草为萤的酒,而后挑了挑眉,说道:“桃花酿?”
草为萤向着花海外走去,说道:“对啊,已经酿好了,你又一直不来,我便自己拿来喝了许多了。”
“这么快的吗?”
距离南岛当时和草为萤在镇上酒肆喝酒,也没有过去多久。
“亲爱的少年啊,这是我的人间。”草为萤笑眯眯地在花海春光里走着,回头看了一眼南岛。
“自然想什么时候酿好,就什么时候酿好。”
南岛默然无语,一边喝着胡芦里的桃花酿,一面撑着一伞风雪,跟着草为萤走去。
二人走到了剑湖边。
南岛看着草为萤,有些不解的说道:“你有什么办法?”
草为萤从南岛手里拿回了酒胡芦,凑到眼前看了看,发现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一葫芦酒却是被南岛喝了不少,略有些惋惜的晃了晃,而后迎着春光桃花,仰头喝了一大口。
南岛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青裳少年喝完了酒,而后转头看着南岛说道:“你觉得这些风雪是什么?”
南岛沉默了少许,说道:“剑意。”
草为萤轻声笑着,说道:“是的,风雪剑意,剑意风雪,你的剑承受不住这些剑意,自然风雪便不会止息。”
南岛愣了一愣,看着草为萤说道:“你的意思是?”
草为萤平静地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南岛走到了剑湖的边缘,低头向着下方看去。
这处大半都藏在云雾里的大湖,依旧清澈无比,直至目光不断坠落下去,才出现了那中颇为幽邃的色彩。
湖中少年倾身而立,撑着一伞风雪。
“我该怎么做?”
南岛回头看了一眼草为萤。
草为萤想了想,说道:“试着弄点剑意,或者风雪进去?”
知道如何解决,与开始进行实操,自然是两回事,草为萤大概也是第一次帮人解决这样的麻烦,所以也有些不确定。
南岛想了想,抬手拔出桃花剑,而后挑了一剑风雪,沉默地看了少许,而后送入了剑湖之中。
撑着一伞风雪的少年在方才那一剑风雪送出去的时候,境界便已经跌落至了闻风境。
不过好消息是,他神海剑意,却是在那些点燃的神海星穹之下,变得更加凌厉。
有生便要有死,有失自然有得。
然而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哪个是失,何物是得。
这往往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南岛送出去了那一剑风雪,便隐隐感受到剑湖之中,开始有着剑意流转,似乎有些不宁静。
南岛撑伞执剑立于湖畔,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譬如请君与我饮风雪之类又尬又迷人的话。
只是少年才始说了一个请字。
剑湖之下万千光芒骤然破湖而出。
整个天上镇的人间剑鸣不止,而后无数寒意泠然的长剑有如游龙一般穿梭在剑湖之上,化作了漫天剑光,悬停在了少年身前。
一如当初草为萤告诉南岛自己真的会剑时那样。
南岛握着剑怔怔地站在那里。
一旁的青裳少年倚着桃树笑眯眯地喝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