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相轻声说道:“也许会露一露剑崖锋芒,磨剑崖不问世事,但是没有在浊剑台守过也经历过当年许多故事的人,大概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从万灵节那场洗剑之后的事,便可以看得出来。
“但是这样的事,其实也无关紧要。”卿相喝了口酒,想着那个比灵巫高出三尺六的明蜉蝣。
“那卿师是在担心什么?”
“人间浪潮只会短暂的平息,就像这个年末一样。或许迫于大势,不得不平缓下来,但是终究还是会拍向人间海岸。也许会更汹涌。”
卿相并不担心黄粱的神鬼之事,只是面对着槐安的一些暗流,显得很是凝重。
人间自起的风浪,自然远胜过外来的影响。
因为那代表着世人开始有了分歧。
风浪的背后,是人世往后的选择。
云胡不知在炉边坐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此事在卿师,还是在我?”
卿相笑了笑,说道:“现在在我,以后在你。”
云胡不知叹息了一声,说道:“所以卿师何时重返大道?”
卿相听到这句话,倒是认真地想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明年。”
毕竟再如何不过问,终究黄粱还是有着诸多悬薜院等着卿相。
老酒鬼自然不能一直窝在南衣城里喝着小酒过着舒服的日子。
云胡不知松了一口气,毕竟酒鬼倘若一直不管事,他这个青牛院大先生总归还是有着一些苦恼。
“丛刃宗主去哪里了?”
南方最大的倚仗自然不是卿相,而是那个桥头睡觉的剑修。
只不过这个人已经很久没有音讯了。
卿相冷哼一声,说道:“鬼知道,这老小子爱去哪去哪。”
丛刃不在,南衣城便总想着来麻烦卿相,这个老酒鬼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云胡不知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坐在炉边,安静地看着楼边喝酒的卿相,还有楼外漫天风雪。
.......
谢先生与梅先生并没有在悬薜院,而是梅先生的家里——一条安静的巷子尽头的一个院子。
总是安静的巷子,才适合在院子的雪檐下,摆个火炉,架张桌子,安安静静地喝着酒说着一些闲话。
李蝶在门口的台阶上托着腮坐着。
谁都没有提及梅先生的妻子之事。
“你明年还去院里吗?”
谢先生看着一旁拿着酒杯发呆的梅先生问道。
梅先生回过神来,看着谢先生说道:“难道你不去了?”
谢先生轻声说道:“确实有这种想法。”
“为什么?”
梅先生有些疑惑。
“大概有些心思倦懒,不太想教学子了。”
谢先生自然一直都有些疏懒于教学。
梅先生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他说道:“不当先生了,你去哪里?”
谢先生想了想,说道:“不知道。”
继而又笑了起来。
“说起来也是,虽然这些年心思懒了,但总还是习惯着留在院里,突然想着要走,却是又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梅先生讽笑着说道:“大概也是你平日里偷懒太多的原因,你要是像我一样平日里勤勤恳恳地扫着地,大概也不会有着这么多的茫然。”
谢先生只是摇着头,喝完了杯中的酒,起身向着院外而去。
梅先生也没有留他,只是坐在檐下,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今年还来我家过年吗?”
“来的。”
谢先生这句话倒是说得很是肯定。
梅先生没有多说什么,二人其实已经喝了许久的酒了,谢先生是清晨时候来的。
现而今已经喝到了临午时分,自然便要离开了。
谢先生顺了一把伞,走出了院子,关上了院门,而后便安安静静地在巷子里走着,一直到走出了巷子,走到了那条南衣河边,才停了下来。
这个因为惫懒而一直从大先生降到了五先生的青牛院先生,便撑着伞宁静地站在南衣河边。
“先生在想什么?”
身后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谢先生回过头来,才发现是人间剑宗的姜叶。
这个曾经混迹于城南菜市的剑宗弟子,在南衣城经历了一些变故之后,重新回到了人间视野之中,背着剑,就像
曾经的张小鱼与陈怀风一样。
于是又重新成为了人间上境剑修的模样。
谢先生轻声笑了笑,说道:“在考虑日后去做什么。”
姜叶背着剑站在河边,倒是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一旁谢先生。
“先生打算离开悬薜院了?”
谢先生终究曾经做过青牛院大先生,在南衣城还是有着一些名气。
只是尽管那些名声,并不如何美妙。
混日子的大先生——大概这便是南衣城世人的评价。
谢先生自然也很清楚,笑着看着大河风雪,轻声说道:“毕竟也混了这么久了,混到青牛院五先生,也差不多了,再往下,便是悬薜院面子上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