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哪有什么不散的宴席呢?
只有此后江湖偶遇罢了。
南岛没有再管身后等着烤鱼的草为萤,提着两只烤鸡,便去打桃花酿去了。
草为萤站在细雪檐下,笑眯眯地看着少年轻快的离开的背影。
是的。
做人当然要潇洒一点。
除非小少年孝敬给自己的鱼烤焦了。
草为萤闻着那股焦味,转头看向店铺里。
事实证明,烤鱼可能确实和烤鸡不一样。
......
那柄剑便被随意地插在了草庐前。
这条秋水畔虽然不可见夜色,但是可以通过远眺人间,来知道当下的时间。
只是知不知道时间,大概也是没有那么重要的事。
有人买了豆腐回去给朋友做好吃的。
有人拿鱼换了烤鸡,走入小楼里换来了小少年们欢呼雀跃的‘师叔太帅啦!’。
但秋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秋水边。
一泓秋水对着另一泓秋水。
人间似乎远远地有着许多喧声,越过了暮色,越过了山林,落向了这片秋水两岸。
大概是在夜色里的欢声笑语。
秋水并没有去想什么‘但热闹都是别人的’这样无用的自我哀怨的话。
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面前的那条承载着暮色流向远方无尽深洋的长河。
大约也是隐隐约约地听见了什么年年有余的声音。
于是秋水也打算钓点鱼。
只是才始起了这种想法,岸畔便有鱼跃了出来,在满是枫叶的河岸边弹尾而跳。
秋水倒是自顾自地笑着。
“我只是想想而已,就算真的吃了你,也不会年年有余了。”
秋水没有年年了。
今年便是最后一年。
过了今日,便是最后一日。
但她很是宁静,一如千年来安静地坐在高崖上一样。
等待岁月流去,等待一切终逝。
人间也许因为这个女子的下崖,有过许多的动静。
但是对于秋水而言,只是要死了,所以穿过人间,回到故土,回到当年的那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度过最后一段时光而已。
于是那尾鳞片上带着霞光的鱼,又重新落回了长河之中。
人间暮色里,有一道剑光而来,而后落在了坐在秋水边的女子手中。
是一片青竹。
人间这个时候能够这般青绿的竹叶,自然只会来自磨剑崖上。
秋水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那片带着一些剑痕的竹叶,而后将它别在了身后的那枝桃花旁边。
青竹桃花见白雪。
竹叶自然只是寻常的竹叶,也许问了一个问题。
那柄剑什么时候回崖上。
秋水静静地看向东海方向,而后轻声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
“这柄剑留在崖上,你守不住。”
所
以秋水将它一路带来,带到了秋水边,插在了那处草庐前。
下崖而来,见那个带着大司命神魂的小女孩也好,见某个大泽里复苏的神女也好。
其实都未必要带着这柄剑。
但是秋水还是将它一路带了过来,哪怕此剑离崖的瞬间,让整个人间的大道之修,都或多或少的带了一些伤势。
只是秋水不得不这么做。
她在谣风悬薜院祖院站了很久。
青悬薜的臂骨不见了。
这样一个从未修行过的书生的臂骨,有什么用呢?
有时候没有什么用,有时候很有用。
譬如这个书生,是青衣之后,第一个能够拔出这柄剑的人。
秋水当然也能拔出来,但这是不同的概念,秋水拔剑,但压不住那些剑意,那样浩瀚凌厉的剑意,也许会毁去整个人间。
但是书生拔剑,如同拔着一柄寻常的剑一样。
换而言之。
青悬薜是青衣之后,这柄剑曾经唯一认主之人。
所以青悬薜的臂骨有什么用呢?
秋水没有去想,只是平静地带剑穿过了人间。
她要死在秋水,也要把剑短暂地留在秋水。
她死在这里,这柄剑便无人敢动。
......
东海某个牌馆里。
打牌的人都回去过年了。
然而那两个人却还是凑了一桌麻将。
二人坐在了南北对向,而两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与二人极为相似的少年,便补上了那两个回家过年的人的空位。
坐在角落里的人一面摸着牌,一面看着自己的牌面,平静地说道:“你的牌还是打得很烂。”
后来的白衣男人淡淡地说道:“没关系,牌桌上的输赢,从来都证明不了什么。”
“牌桌之下是一样的。”
“到时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