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才始站了起来,就愣在了那里。
因为在那条仿佛承载了整个人间暮色的大河对岸,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正站在那里,身后背了一柄剑,看起来很是孤独很是寥落的样子。
孩童被那个少年的那种氛围感深深地带了进去,一时间却也是有种莫名的孤独感涌上了心头。
只是很快他在那些枫叶坠落的声音里醒过神来,有些警惕地向后退去一步,拿起了那枝被秋水留下过剑意的树枝。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那里会出现这样一个少年。
只是在那一刻,他想起了秋水临别的嘱咐。
这柄剑送你了什么意思?
孩童自然知道这柄剑不是真的送给了自己。
也许只是暂时留在这里。
等待一个真正可以带走它的人。
孩童不无慎重地握着那条树枝站在了秋水以西的河岸边。
然而那个黑衣少年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看过来,只是看着在暮色里飘零的枫叶,看着一河流波褶褶的秋水。
孩童觉得这样的画面很是熟悉。
用了很久的时间,他才想了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姿态——那个死在了这里,说秋水是自己故土名叫秋水的人间大妖。
所以这里也是他的故土吗?
孩童这样想着,心里的警惕放松了一些,向前走出了一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站在那柄剑前,看着对岸的少年犹豫了少许,大声喊道:“你是谁?”
至此对岸的那个少年才抬起头,那种沉郁宁静的目光穿过了一整片暮色,落在了孩童眼中。
“神河。”
孩童先是愣了一愣,继而又想着,这个少年真大胆,竟然敢取和北方那位妖帝一样的名字。
秋水边再度沉寂了下来,孩童在那里嗫嚅着,似乎还想问些更多的东西,但是看着那个少年身后那柄正儿八经的剑,又有些犹豫。
他怕自己问得太多,惹得那样一个少年不高兴了,给自己当头一剑劈了下来。
毕竟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的模样。
如果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脸上带着笑意的少年,孩童大概胆子会大很多。
黑衣少年的目光长久地落在了少年身上,而后缓缓向下滑落下去,停在了那柄剑上。
孩童心中生起了一些警惕。
只是黑衣少年的目光很快又移开了去,抬头看向了那座高山。
孩童下意识地追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上去。
然而山里什么也没有了。
一千年前的妖族早已经回到了人间,也许也已经老死在了人间。
后来的妖族们也去了人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所以那个少年在看什么?
孩童转回头来的时候,整个人瞬间毛骨悚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渡过了秋水,便安静地站在自己的身前。
孩童看见他身后的那柄剑上的字。
是灵台。
这个名字很是耳熟。
但是孩童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听过了。
此时大概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东西,只是一把抱起了身前的那柄剑,向着身后的草庐里退去。
黑衣少年并没有追上来,只是安静地沉郁地站在那里。
孩童一直抱着剑,靠在了那处小茅屋的墙上,心中才感觉安定了一些。
“她在死的时候,与你说过什么?”
孩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什么都不想说,然而却还是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送我了,她说送我了。”
黑衣少年沉默地站在那里。
而后伸出了一只手,目光深邃地看着面前的孩童。
“那你可以送我吗?”
孩童摇了摇头。
黑衣少年蓦然抬手向身后,在一声清脆的剑鸣里,拔出了那柄叫做灵台的剑。
孩童惊慌地将手里的剑与树枝一同拦在了身前,而后万念俱灰地闭上了眼。
秋水暮色里有金铁之声锵然响起。
孩童心想他的剑真快啊,我的骨头真硬啊。
快到自己都感受不到疼痛,硬到能把他的剑砍出这样清脆的声音。
只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狐疑地睁开眼。
那个少年侧身站在那里,手中之剑护于身前,神色里带着一些怒意地看着另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枫林里的执剑白衣少年。
“丛刃!”
孩童怔怔地看着那个同样很是奇怪地出现在了秋水畔的白衣少年,他的眼神里同样是带着一些忧郁的色彩,然而此时却是在很得意地笑着。
“我知道阴魂不散是一件很惹人厌的事,可是师兄。”
白衣少年收剑,又在那些暮色落枫之中,带着剑意剑风,第二剑灿然而来。
“很抱歉,我必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