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身前神色平静的帝王。
“为什么?”
寒蝉淡淡的说道:“因为我不喜欢。”
赵高兴一时有些无话,在那里想了好一阵,才好像明白了什么,问道:“因为槐安没有这样的事情?”
寒蝉静静地看向北方。
“有。但是有不是它便是合理的理由。”
就像自己曾经的杀手身份一样。
赵高兴长久地看着这个白衣帝王。
白衣如雪,很是宽松地垂落着,像是瀑下堆叠的水沫一般,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人们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大概也很难想起这曾经是一个杀手。
听说人在向上爬的过程里,总是会下意识地想要与过往的东西撇开干系。
而等到他们功成名就的时候,又偏偏喜欢拿着那些过往的不堪来讲述着自己的不易。
赵高兴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我是农夫的儿子与我曾经是一个杀手,大概在很多年后,都会有着同样的效益。
赵高兴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发了很久的呆,寒蝉正在安静地看着自己。
“你在想什么?”
赵高兴哈哈笑了笑,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没什么,刚刚想起我们在这里楼上谈天说地,宁静那小子肯定还窝在角落里修编着史书。”
赵高兴高兴地做了高兴大将军,宁静则是宁静地去了左史府。
少年还太小,上朝记录言行之事,自然还轮不到他,所以便是终日窝在府里翻着那些厚厚的史书。
赵高兴其实也挺羡慕宁静的。
因为在他看来,这是黄粱历史的第三个关键节点。
第一次是巫鬼神教崩塌,这片大地从古楚变成黄粱,第二个节点是神河崛起,一统人间,黄粱的声音没落下去,而第三个,便是现而今。
谁也没有想到,黄粱在千年之后,还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神女重现人间,而北方剑修登临为帝,当然,他们叫做楚王。
但楚王也好,楚帝也好,无非是一个统治阶层的名称而已。
在这种时候,编写史书的人往往也会随着这段历史而一同在岁月尘埃的上层留下名字。
谁不想千古留名呢?
赵高兴自然不止是想过草菅人命鱼肉百姓。他也想过踏马横戈,立足千秋。
只是很显然这是比白日梦更离谱的事,不如草菅人命,直接让世人记得他赵高兴是个坏透了的人。
因为听说人死了并不是真的死了。
只有当世人都不记得名字了,才是真的死了,彼时就算冥河,都无法将他带回人间。
赵高兴发现自己又走了好久的神,有些慌张地在炉边趴了下来。
“王上恕罪。”
寒蝉静静地看着这个少年,而后站起了身来,走到了楼阁护栏边,负手而立。
“无妨。孤赦你无罪。”
赵高兴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春风好像更冷了一些,这处迎风楼阁好像更宽敞了一些。
所以那个白衣帝王明明就在不远处站着,自己才会觉得他好像更遥远了一些?
赵高兴有些不明所以地想着。
寒蝉的声音确实突然传了过来,不是在叙旧,而是在很是平静地说着正事。
“镇北大将军,不能是个虚职。”
赵高兴一脸惊诧地抬头看着寒蝉的背影。
从北方来,在南方高楼烤着火的剑修并没有
回头,只是转头看着放在不远处的那柄剑。
“打造了剑柄,自然便需要有剑锋。”
赵高兴心中隐隐有种猜测。
他并不敢将它说出来,只是浑身开始又惊又喜地冒着汗。
少年喘着粗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突然渗出来的汗水。
“王上的意思是?”
寒蝉看向了北面,轻声说道:“三月了。”
三月了什么意思?
少年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寒蝉的下一句话传来,少年便蓦然站了起来。
“北伐吧。”
少年只是想过,寒蝉会给自己一些兵权。
只是从未想过,会在这样一个寻常的春日里,听见这样一句极其不可思议的话语。
“王上你.....”
少年将疯了二字和着那些口水咽了下去,如同咽了一块千年寒冰,瞬间躯体冰凉无比。
寒蝉转过了身来,眸光无比平静地看着少年。
“北方未定,黄粱巫甲初成,这是很好的机会。”
少年只是爱做白日梦,不代表就是疯子傻子。
他哪怕再如何天真,也能够看得出来,当今黄粱能够从槐安脱离,是因为神女,而不是因为黄粱换了一个帝王。
寒蝉淡淡地说道:“或者你打算等到北方妖事平定,我们的神河陛下挥师而来?”
赵高兴沉默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