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花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
“有时候人间太吵了,你是没法去做一些事情的。”
卜算子轻声说道:“所以我们要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
“有多安静?”
身旁的道人大概是在想着怎么与王小花形容,一直过了许久,这个走在黑暗里的小道童在听见了道人的声音传来。
“安静得就像是在看着一片毫无杂质的黑色一般。”
王小花静静的看着眼前被遮蔽了一切的黑色,心想那确实是很安静的地方。
“到了那里之后,你便可以取下眼带了。”
卜算子继续说道。
王小花想了很久,才轻声说道:“因为那里是看不见人间的地方?”
“是的。”
小道童很是好奇的随着道人穿过那些稀疏的并不热闹的人间,心想是在什么地方才会看不见人间呢?
哪怕是在天上,也是能够看得到的吧。
难道要走很远,走到那处幽黄山脉之上?
只是那里也应该是看得到人间的吧。
小道童想了想很久,依旧没有一个答案。
身旁的道人却又是咳嗽了起来——自从那两个曾经在牌桌上打牌的人在东海打了一架之后,这个道人便会时不时的咳嗽着。
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他尝试在东海布下乾坤道术,却被二人的剑意直接斩破了去。
自然便受了一些伤。
小道童听着一旁似乎有吆喝着卖热茶的声音,想了想,牵着道人的手说道:“喝完热茶休息一下吧。”
身旁道人说道:“好。”
二人在茶摊上坐了下来。
“你这女娃眼睛怎么了?也是在最近弄伤的?”
买热茶的妇人一面给道人倒着茶,一面看着王小花很是怜惜的问道。
道人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妇人一面叹息着,一面愤愤的说着:“也不知道他们那些天上的人发什么疯,突然要在地上打架.....”
天上人是一个很是笼统的概念。
对于一些很高的修行者而言,大概只有青裳少年那样的人,才能够叫做天上人。
但是对于世人而言,那种带着剑的,穿着道袍的,能飞的,会发光的,都是天上人。
王小花坐在那里小心的捧着热茶喝着,身旁的道人也喝了一口茶,倒是对于妇人的抱怨接了一句话。
“谁知道呢?”
这是一句很寻常的感慨,就像这个道人不是三观之一的卜算子谢朝雨,而是人间某个走街串巷的神棍,放下了伪装,很是茫然也无奈的说着对于那样一个故事的感受一般。
王小花很是好奇。
自己的师父怎么会不知道呢?
当初他还拉着自己去打牌,去劝架。
只是听着那句话的感慨,好像这样一个道人真的突然便不知道为什么人间会发生这样一件事了一般。
二人喝了好几碗茶,而后才重新开始在人间走着。
一直走了很远,等到周围的声音渐渐渺远了下去,这个小道童才很是不解的抬头在黑暗里张望着那个道人。
“师父真的不知道吗?”
卜算子大概是沉默了少许,而后轻声说道:“原本我以为我知道,但是现在我确实不知道了。”
王小花很是不解。
人间有风声吹起来了,有些寒意。
大概二人已经穿过了那样一座城,走在了城外春野平原之中。
“你是南衣城的人,应该知道丛刃叫什么剑。”
卜算子缓缓说道。
王小花愣了一愣,轻声说道:“因果剑。”
卜算子叹息一声,说道:“是的,因果剑。这是集剑宗,道门,佛门之法于一体的一剑......”
小道童依旧有些不明白。
春风里带着夜色的气息。
入夜的风当然要比傍晚的更冷一些。
王小花察觉到这个道人在暮春之夜的平原上停了下来。
好像是回了头,看向了南面。
“倘若他是死在了神河手中,我当然能够看得懂也看得明白。”
王小花懵懵懂懂的站在那里,轻声说道:“可是呢?”
卜算子长久的看着南方。
就像当初去往东海的时候,突然回头看着某一只飞走的蝴蝶一般。
那时的卜算子在想着什么,现而今的卜算子又在想着什么?
王小花看不透这样一个道人的心思。
“可是他死在了张小鱼手里。”
卜算子轻声说着,而后继续向前走去。
“一个精于佛门宿命通的剑修,怎么会死在张小鱼手里?”
王小花睁大了眼睛,怔怔的站在了那里。
哪怕是王小花这样的小道童,在得到了卜算子的点拨之后,都是能够看得出那个剑修的死亡并不正常。
于是她终于也明白了为什么谢朝雨会那样诚恳的说着自己并不知道了。
这大概确实是一件,很难让人想得明白的事情。
王小花怔怔的站了许久,而后默默的跟随者这个道人继续向前而去。
“所以师父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
卜算子很是诚恳。
“我什么都看不见。”
“那样一个千年剑修前辈......”
“是我三尺之外的人。”
倘若时间再回到很多年前,丛刃与谢朝雨说着某个故事的时候——乐朝天曾经与张小鱼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掌中之叶的故事。
那样一片叶子被握在丛刃手里的时候,谢朝雨永远都猜不出它是完整的,还是已经碎了的。
那就是命运的三尺。
但人间当然有人能够猜得到。
比如某个青裳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