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絮絮叨叨念着的,是我的倒霉事,又不是她的倒霉事。”
平地摔的人,大概总能看得开一些。
只是不知道当初有没有像张小鱼那样哭成一条斑点狗。
陆小二却是突然把手里的溪午剑塞进了尤春山的手里,把他的木剑拿了过来,又把道人从他身后夺了过来,而后顺手推到了一旁的南岛身前。
尤春山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事,便看见了从那个巷子里有一个挎着篮子的女人走了出来。
小少年自然眼尖反应也快。
伞下的少年在沉默过后,也很配合的用剑意维持着那个道人的身形,就像是在和他交谈着一样。
至于眉清目秀的小少年,则是抱着木剑,很是真诚的大声问了一句。
“师叔,你怎么不走了?”
尤春山愣了少许,而后在那个巷子里的女人转过头来之前,将那柄一眼便看得出不寻常的剑握在了手里。
而后轻声说道:“因为我看见了一个故人。”
......
事实上,每个人都会有着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的想法。
哪怕少年穷,青年穷,老年穷。
在遇见了某些曾经错过的人的时候,或者是在幻想着与她相遇的时候,总会有着一些很是中二的幻想。
......
“东海天涯剑宗,去了有些年头了。”
尤春山很是潇洒的抱着剑,远远的站在巷口与那个海中月心上人,已经嫁作他人妇的青梅竹马的女子笑着说着。
那个女子很是欣慰的抬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那挺好的。但你好像还是没有胖起来。”
尤春山默然少许,说道:“修行总归是有些辛苦的。”
二人在那里细细的说着许多东西。
陆小二抱着木剑在那里张望着。
小少年依旧在虔诚的研究着什么叫做爱情。
于是他又想起了当初在竹林崖上,那个叫做谢春雪的人间剑宗女子说的那些话。
叫做什么——如果这是啥啥啥,我会怎么怎么样,但如果这是爱情呢?
陆小二有些记不清楚了。
但小少年剑修的眼力,依旧能够看见尤春山抱着剑的手有些微的颤抖。
所以大概那其实说的就是一种叫做不知所措的东西。
“那是我师侄还有一个师弟,剑宗让我们护送一个道门的人去北方,路过这里,想着看看你在不在。”
尤春山很是淡然的说着。
女子轻声笑着说道:“我当然是在的,就是你呀,做了那种飞在天上的人了,以后飘然来去的,大概很难再见到了。”
尤春山默然下来,扭头看向了巷外,而后轻声说道:“其实没有什么天上人,大家都是在地上走的。不过以后很难再见到了倒是真的。”
女子没有说什么,只是不住的点着头,好像在赞同着一些东西,又好像只是在茫然里下意识的点着头而已,于是又回头看向了巷子里的两个少年。
“你师侄怎么用着一柄木剑?”
尤春山回头看了一眼陆小二,轻声笑着。
“他呀,蠢得很,教了这么久了,也学不会用剑,于是就一直让他带着一柄木剑了。”
陆小二:“......”
虽然知道尤春山大概是在说着他自己,只不过陆小二还是有些不爽。
毕竟他陆小二,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天才。
二人又在那里说了许久。
尤春山才很是洒脱的与她告了别。
他要去挖自己的钱,而女人要去买菜了。
于是二人在巷口分别了。
尤春山站在巷口举着剑挥着手,就好像要远去的是那个女人一样。
......
尤春山把剑还给陆小二的时候,后背上已经湿了一片了。
小少年狐疑的看着他。
“压力这么大的吗?”
尤春山默然无语,大概依旧沉浸在那个故事里,背着道人出了巷子在街头走了好一阵,都是一直没有说话。
一直过了许久,尤春山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陆小二以为他要说什么长篇大论的感慨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只是背着道人坚定的向前走去。
“挖我的钱去。”
“......”
.....
尤春山带着二人一路出了城,而后又沿着城外某条道路向着远处一片镇落而去。
这个年轻人闭口不提巷子里的事,只是带好了自己的木剑,给他们指着方向。
“就在那里,那天我还在睡着觉,想着去哪里弄点钱的时候,天就,哦,不对,是房子突然就塌了,我一路稀里糊涂的跑了出来,都忘记了带着我的藏钱的罐子。”
尤春山像是一个衣锦还乡的将军一样,在傍晚的时候,把手里的木剑当成了下令冲锋的剑刃,站在一处小土丘上黄昏里,远远的指着那处崩塌了不少房屋的镇子。
剑光的落下,自然是没有道理没有规律的。
那样的两个人用着一种不死不休的态度在人间打着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有那些剑意便会像是打铁时候溅落的火花一样,落向哪一处角落。
当然,也许依旧是有迹可循的。
就像缺一门一直在寻找的那种缺一粒子的逸散轨迹与规律一般。
像是灿烂的星光一样落向人间的剑光,也像极了许多不可捉摸的命运。
尤春山是极为倒霉极为幸运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