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三年的时间还很长。
人总要从偶然走错的路里慢慢走回来,才能坦然的去面对过往的许多东西。
许春花在那里一直站了很久,而后在槐都街头里找着路,向着那样一处巷子而去。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小镇姑娘觉得今日城里的气氛似乎有些怪异。
人们神色古怪,形色匆匆,好像是要追寻一些东西一般。
许春花走走停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当然知道今年的人间并不太平。
譬如两族渐生裂隙。
也譬如某个大剑修死了。
只是那样的东西,落在她的故事里,遥远的就像一些很不真切的传说一般。
二者之间,差了一个偌大的人间。
许春花在路上走了好一阵,才明白了过来发生了什么。
听说是有许多剑修入了槐都。
是与那个人间死了的大剑修有关的事吗?
许春花有些懵懵懂懂的想着。
听说那个人是当今陛下杀了的,也有一种说法是他与陛下打了一架,最后死在了自己的一个叛变的弟子手里。
那个人叫张小鱼。
这个名字让许春花听着觉得很是亲切。
这样的名字,很有人间的味道。
不像神河,也不像那个叫做丛刃的剑修。
当然,在那样的故事里,哪怕叫做许小鱼,终究也是极为遥远的,不可捉摸的故事。
然而许春花现在并没有想着到底是叫张小鱼还是李小鱼或者许小鱼。
只是有些忧心的想着,难怪人们都走得这么匆忙,是怕那些剑修是来寻仇的吗?
槐都应该不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吧。
许春花默默的想了很久,而后犹豫了一下,一路走走停停的跟着那些很是鲜明的朝着某个方向而去的人流而去。
在这样古怪的气氛里,大概连那些夜色下的灯火都沉寂了许多。
许春花一路走了过去,一直到走到城东某条长街上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看着一个地方。
许春花亦是跟着他们一同抬头看了过去。
只是一眼,这个小镇姑娘便心惊了起来。
那是槐都斜月台。
入夜时分,那样一处高台便升在这样一处都城的极高之处。
斜月台附近的长街之上,从上而下,挤满了世人,所有人都在那些繁盛如流的灯火里,抬起头来,仰看那处高台。
往日那上面总是会有一些酌酒赏月之人,只是今日没有。
有的,只是无数溢流的近乎压下了那些星月之色的剑光,与许多执剑而坐的剑修——没有人能够说出他们的名字。
只是当有些剑修无法被说出名字的时候,世人自然也便知道了那些人从何而来。
而在很远的地方,无数金纹黑袍之人正在渐渐分开的人流之中缓缓而来,当先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
许春花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见过那人一面。
那是当初路过天狱的时候,看见他与某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微微笑着说些什么。
今日他似乎依旧是微笑着的。
只是也许隔得太远了,这个小镇姑娘并不能看得很真切。
这个小镇姑娘远远的看着这样一场令槐都瞩目的闹剧,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当这个小镇姑娘再次从那些远方长街灯火里走来的天狱之人身上收回目光,向着一处斜月台看去的时候。
整个人瞬间睁大了眼睛,露出了一种极为惊喜的神色。
在大地之上,高台之下,某处悬空之街上,一个道人正在那里怔怔的站着,目光正在落向人间,隔着无数灯火与世人,落在了那个茫然而疲倦的小镇姑娘身上。
梅溪雨觉得自己的眼眶里一定有着很多晶莹的东西。
四月当然也是开花的好时节。
所以那样一朵花,真的便在冬雪之后,在春日里生根发芽,远远的开到了这样一座浩大的都城之中。
“许......”
梅溪雨的那个名字才只是说了一个姓,便怔怔的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见在那些如流灯火与如潮世人之中,那个小镇姑娘在惊喜之中,又很快带上了一种很是复杂的神色,而后敛去了一些笑意,睁大的眼睛渐渐垂下眼帘,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向着人流之中走去了。
这个同样是被剑宗的动静惊动而来的道人怔怔的站在那里,在那一刹那之中,他看见那个女子无数躲闪的目光。
难道不应该是笑吟吟的向着自己跑过来,说着‘你看四月的花开得真好,我也是的’吗?
梅溪雨长久的沉默的站在那里。
许春花长久的沉默的远去。
人间有着很是牵动人心的对话落在槐都之中。
......
“人间剑宗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神河呢?”
......
但许春花没有心思去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