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也已经过了不欺人间年少,却依旧是七境,而后者依旧年轻,肩头却有着诸多压力。
所以怀民又是因为什么呢?
陈怀风默默的站在那里喝着茶,安静的看了很久。
剑坪上的怀民一直练了很久的剑,才终于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横在身前的剑,又甩去了剑身之上的那些雪屑,送剑入鞘,这才转身看向了剑坪另一边那个喝茶的陈怀风。
“师兄什么时候来的?”
怀民大概确实过于入神,是以并不知道陈怀风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陈怀风向着一旁用以休憩的亭中走去,看着杯中快要见底的枸杞茶。
“大约一刻钟前。”
怀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握着剑鞘,安静的站在雪里。
陈怀风很是古怪的看着那个雪中的师弟,想了想,问道:“师弟看起来有些心事?”
怀民沉默了少许,而后轻声说道:“是的。”
陈怀风静静的看着怀民,什么也没有说。
怀民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一天暮雪,而后缓缓说道:“我方才在亭中休息的时候,突然做了一个梦。”
陈怀风喝了一口茶,说道:“什么梦?”
怀民轻声说道:“一个很是离奇的梦,梦里我回到了小时候,待在自家的院子里,在那里削着自己的木剑,门外是呼啸的大雪,突然便有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说是想要问我祖父一些问题。”
陈怀风听到这里,有些不解的说道:“这样的梦有什么离奇的?”
怀民低下头来,看着人间剑宗的剑坪与那些大雪里很是安宁静谧的园林。
“如果只是这样,当然不够离奇,离奇的是,那个人是已经成为了人间剑宗剑修的我自己。”
陈怀风想象着那种画面。
一个孩童坐在大雪时候的院子里,很是认真的削着剑做着剑修的梦,突然已经成为了剑修的自己推开门闯了进来。
陈怀风眯起了眼睛,仿佛他同样看见了那样一个剑修匆匆而来,推门带进来的无尽风雪一般。
“然后呢?”
怀民沉默了很久,而后看向了自家师兄,说道:“然后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我说你为什么不在那时问,而是要跑回来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很是安静的,用着一种带着莫深隐意的目光看着我。”
怀民轻声笑了笑,转回头去,背对着亭子,很是孤独的立于风雪剑坪之中。
“在用了很长时间的思考之后,于是我明白了。”
“因为那时已经没有什么能问的了,我祖父已经死了。”
陈怀风同样如梦方醒般意识到了这样一件事情的存在,长久的握着手里已经冷了的枸杞杯。
只是这个身材高大的师兄难得动脑子想了很久,依旧没有想明白怀民为什么会做一个这样的梦。
“所以他问了什么吗?”
怀民在风雪小道上执剑缓缓的走着。
“我不记得了。”
又或者说。
记不记得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对于那个院子里削着木剑坐着剑修美梦的孩童而言,那样一个故事的答案,就是在将来的某一日,他的祖父已经死了。
而且那种死亡并不遥远。
只是少年十五岁而已。
陈怀风有些茫然的抱着茶杯坐在风雪亭中,看着那个似乎带着满怀无法从梦中挣脱而出的寂寥踏雪而去的剑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
怀民自然意识到了许多东西。
只是。
胡芦的剑斩不开岁月的天堑。
程露的同样也是。
这个年轻人虽然被誉为年轻三剑之一,只是终究还没有真正的解开那些束缚,踏入大道之境。
程露静静的站在一池之中,看了许久的桃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只是或许是要面对着那样一个剑修问着许多东西,让程露的心中有些忐忑,是以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直到某一刻,这个剑修看着某片带着一些细雪坠落在眼前池中的桃花的时候。
这个剑修才突然睁大了了眼睛,怔怔的站了许久,而后转身向着一池之外而去。
程露站在一池门口,看着那条通向树屋的小道,道上干干净净,并没有脚印。
而那个树屋之下的秋千,同样好好的悬在枝桠上,承载着这样一个南方冬日的桃花雪。
是的。
丛心的秋千当然没有被雪压断。
那个剑宗桃妖,也许正在树屋里烤着炉子安静的睡着觉。
这样一个故事,来自于胡芦的记忆里。
那个当初的小少年正在心有余悸的吃着自己没有被夺走的吃的时候,有白衣剑修走了出去,而后顺口说了一句丛心的秋千断了。
哪怕是现而今,胡芦依旧无比诚恳的相信着,在大风历一千零二年的十二月八日。
丛心的秋千断了。
程露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怔怔的转过身去。
一个白衣剑修正在风雪园林小道上懒散的走着。
丛刃的剑当然可以斩破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