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廊上也没有那个剑修看雪的身影。
胡芦在那里坐了下来,又将炉子挪过来了一点,很是沉默的看着雪里的剑宗园林。
风雪自然是冷的。
只是也有着一种莫名的清甜的味道。
胡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着这样的感受。
或许是因为那些落在了廊上的雪粒,像极了一些洒在糖油粑粑上的白糖。
胡芦坐了好一阵,于是又继续在二楼翻找起来。
昨日张小鱼的话语里似乎藏着许多隐意,这让胡芦越想越奇怪。
只是一如昨日一般,今日胡芦依旧什么也没有找到。
少年忙活了好一阵,才终于又回到了风廊边,歪着头皱着眉看着这场大雪。
雪里有着一个剑修正在缓缓走来。
并不是张小鱼,而是怀民。
怀民在风雪小道里看了一眼楼上的胡芦,而后默默的转身向着三池附近的雪林里走去。
胡芦犹豫了一会,跑下了楼去,拿着那把伞,撑开来在雪里走了出去。
怀民便在那里安静的等待着。
胡芦突然有种莫名的,自己像是在做着卧底的感觉。
只是大概并没有三年之后又三年的愤懑。
二人在雪中相对无言。
“你有发现什么吗?”
怀民看着胡芦,轻声说道。
胡芦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没有,或许小鱼师兄确实什么都没有,又或许,他藏得太好了。”
那样一个大风历一千零三年之前的剑修,好像真的只是一个喜欢耍着无赖的寻常的人间剑宗弟子一般。
与日后的那种叫做张小鱼的鱼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只是胡芦很清楚。
那样一个白衣剑修,只是将一切都藏了起来。
但问题在于,胡芦并不清楚,张小鱼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一如看雪,一如站在雪中。
一切白茫茫的,像极了向着四面八方而去的未知的命运。
怀民长久的站在那里,看着人间十二月的雪,低下头来,轻声说道:“他在后来,带给了剑宗或者人间,什么故事?”
胡芦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一场雪。”
一场白茫茫的寒意刺骨的风雪。
就像某个少年的伞下遮蔽的风雪一样。
怀民长久的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雪上眉梢而已。
......
张小鱼正在挥着剑向着一池而去。
那样一个叫做胡瓜的少年,与胡芦确实太像了。
这不得不让他生起了一些古怪的想法。
所以他打算跑来一池问一问丛刃。
丛刃难得的没有睡觉——一如张小鱼所写的日记一般。
那个向来懒散的剑修,便安安静静的坐在溪桥上,托腮看着天空。
张小鱼有些古怪的凑了过去,在桃树下坐了下来,看了许久而后狐疑的问道:“师父你在做什么?”
丛刃微微垂下眼帘,静静的看了张小鱼很久,而后懒散的说道:“和你没关系,哪凉快哪呆着去。”
张小鱼惆怅的看着一池外的人间雪色。
大冬天的,当然哪里都凉快,丛刃倒也没说错。
一池不见雪,确实是最不凉快的地方。
张小鱼本来还想问一问胡芦的事,想看看胡芦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做胡瓜的远方亲戚,只是看着丛刃那幅懒得理会的模样,倒也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毕竟丛刃很懒是人尽皆知的事。
懒洋洋,病恹恹,虽然后者对于当下人间而言,已经是见不到的东西了,只不过卿相还是不遗余力的诋毁着这样一个剑修。
丛刃自然是在想着程露的事。
或者说那个叫做陈云溪的古老剑修的事。
这样一个剑修对于世人而言,自然都是耳熟能详却极为陌生的。
所以程露到底是想要知道什么呢?
丛刃虽然很是好奇,但是并没有问。
猜测当然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只不过丛刃的猜测被这个突然到来的弟子给打断了。
所以溪桥上的白衣剑修虽然说着哪凉快哪待着去,但却也是将思绪放到了这个弟子身上。
一如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样。
张小鱼并不是一个快乐的人。
只是假装得很快乐而已。
丛刃想起了很久之前的某件事。
那时自己问这个来自山河观的弟子。
“你恨山河观吗?”
年轻的剑修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而后轻声说道:“是的。”
“那你日后去杀一个人吧。”
......
丛刃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年轻弟子已经挥着剑走得很远了,依旧是在那里胡乱的挥着剑,像是风雪里会有钱被斩出来一样。
溪桥上的剑修长久的看着那个与天地一色的弟子背影,什么也没有说。